1. 远渡重洋上水硕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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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把红珊瑚递给我,示意我戴上。
“这是外公留给你的吧?”
“我不需要。给你一样。”
我接过手链,放在手里把玩,只听母亲又说,“房子不推了,留下来。以后回来养老,或者就这么放着。” 我内心升起一股隐秘的喜悦,事实上,我亦舍不得这幢承载我儿时记忆的老宅。
母亲拍板下了决定,雷厉风行地退了第二天的车票,当天晚上和村委会沟通完毕,临睡前,已经开始计划之后的修缮事宜。
母亲与外公的关系并不好。外公在世时,每次过年,两人总会大吵一架。她不喜欢外公算命,不喜欢他提着他那把发霉的桃木剑去给人驱鬼,不喜欢他为了庇佑乡里体弱多病的小孩,认下他们作干儿子。而外公呢,说她从不听他的话,总有自己的主意,因此将生活过得一团糟。两个人吵到最后,似乎并不在意谁对谁错,只是各说各话,尽情发泄心中不满。
这样的争吵直到外公离世才结束。我们所有人悲痛欲绝,母亲竟没有掉一滴眼泪。操办完葬礼, 她带着我毫不犹豫地离开家乡,定居广东。
不可否认的是她对外公依然留有一丝父女情谊。否则,她怎么会看到那本相册红了眼睛,改变主意呢?也许她只是习惯了两人相处时的针锋相对,以至于不知道怎样做一个“正常的女儿”。
陪母亲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几天,总算找好工人与材料商。我的高考成绩也在一个平凡的下午由教育局通过短信发送到手机上。
分数不高不低,超过理科一本线五十多分。母亲对我的专业选择并不上心。她也不期望我能成为人中龙凤。
截止日期前一天晚上,我和她说我的第一志愿是西班牙语。
她顿了顿,没有表露不赞成,只是直白地发问,“因为你外公?”
“当然不是。小语种薪资高,学校是华南地区有名的外语类院校,我高中英语学得不错,学西班牙语肯定没问题。”我说得头头是道,尚不知道外语专业已经是夕阳红专业,红不了多久就要黄了。
当然,我必须承认,我说“不是”,其实撒了谎。是的,我是因为外公。因为那张神秘的照片。那座阁楼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牵引着我,让我头昏目眩地在人生的牌桌上随意赌上了我的前途。
两个月后,装修完毕,外墙砌上水泥,内部地板安上瓷砖,接入自来水管道。就连阁楼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外公的遗物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里头。
我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大学生活。前两年,学习和课余活动几乎让我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直到大三,课程少了,我才有精力去探索那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不同于改革开放后许多人出国谋生路,1978年有条件出国的人不多,除了国家资助,其他大部分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偷渡者。外公出身寒苦,难道他的哥哥偷渡去了西班牙,他又偷渡前往西班牙寻亲?
我某次大着胆子与我母亲说了我的猜想,被她好一顿骂。再问她其中内情,她便装聋作哑。这令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强,那些千奇百怪的设想像止不住闸的洪水,倾泄而出,装饰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考研沦为炮灰,大四下,我着手准备出国事宜。
西班牙留学成本比其他国家要便宜许多,在母亲能够负担的范围内。我坚定地选择了去塞维利亚读书,这在母亲的意料之中,她并不惊讶。
临走前,母亲要我发誓,去了西班牙绝不和洋人鬼混,绝不好奇心作祟去街上发传单问有没有人认识黄珂恩——她最终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告诉了我外公的兄长的名字。
她又加了一句,“不该想的事别想,不该做的事别做,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我敷衍着点头,将在阁楼里找到的书与桃木剑一股脑塞进行李箱,默默祈祷此行能解决困扰我多年的疑问。哪怕是以母亲打断我的腿为代价,我也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尽管那时我还不明白,究竟什么可以称为真相,在真相背后又究竟埋葬了多少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