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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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个儿花烛夜,夫人突然昏过去了,竟是还发了高热,如今已过了一日一夜,船医说该醒了,怎生没动静?”一个声音分外焦灼。

    “这曲阳侯家的嫡长孙女,打小就是药罐子,一步三喘,胆气比针眼还小,你们也不是不晓得。”另一道声音听来显得轻慢,“总归是养了一身晦气的主儿。”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抵达燕京渡口,曹嬷嬷来催过一回,夫人再不醒,该如何向谢家那边交代?”又一人低声道。

    一群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飘进沈莺歌的脑海里,她迷迷糊糊睁了眼,下意识环视一圈,却是看到了一群全然陌生的面孔。

    连周遭的环境,也是陌生的——

    墙边高案,贴着两个大大的“囍”字,供在其上的喜烛仍在烧着,莲子、花生、红枣等喜物,满满当当地盛在铺着红绸的铜盘上。

    她竟然在一间布置成喜房的……船舱里。

    沈莺歌俯眸下视,身上是火红绣金的嫁衣,上边罩着一席缠枝并蒂莲大红衾被,衾被格外暖和。

    她在船上嫁人了?

    嫁了谁?

    原是聒噪喋喋的人声,在病榻上的女子醒转的刹那,戛然而止。

    “夫人,您终于醒了!”一个鹅蛋脸丫鬟扑在榻前,泪眼汪汪的,神态要多关切就有多关切,沈莺歌没听错的话,这个丫鬟就是方才骂她一身晦气的那位。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称谓,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陌生的。

    仲春大献殷勤,让人去备了热茶来,仲春道:“这运河之上,水缓船急的,夫人连日都在受颠簸之苦,想必是渴了,先喝点酥茶,润润喉咙罢。”

    沈莺歌没有接,仅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

    不知是不是出于仲春的错觉,夫人看她时,无声的视线仿佛有千斤般沉重,压倒她的身上,她蓦然腿软,冷汗潸潸,竟有一种想要跪地磕头的感觉,也差点拿不稳那盏茶。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这份无形威压,心思各异,但惯懂见风使舵,纷纷换成一副忠心的嘴脸,

    沈莺歌在后宫沉淀了许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些年轻丫鬟根本不将她放在眼底,仲春倒是比她更有威风,众人一律看她脸色行事。

    也就这半晌的功夫,沈莺歌脑中潮水般涌入许许多多的的记忆。

    一时是她穿着大红嫁衣,惶恐不安地坐在船舱内。

    一时又是她顺走谢瓒腰间的佩剑,以极其壮烈的姿态,自刎在他面前。

    “莺儿,今日是你的出嫁之日,谢家是个好归宿,可阿娘最担忧你的,是你这具身子骨,山迢水远的,能不能往后在深宅大院里熬下去。”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欸,新娘子怎的昏过去了!”

    “谢瓒,我为自己挣一条活路,有什么错?”

    “若有来世,我情愿与你不复相见,安安分分做个好人,你信吗?”

    ……

    一部分是陌生的记忆,一部分是上辈子的记忆,绵针一般错乱地扎入脑海,沈莺歌头疼欲裂,混淆了前世与今生,分不清眼前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也分不清她究竟身在何处。

    仲春维持着递茶的姿势,手都快僵了,差不多过一刻钟,沈莺歌才接过去,但没饮,只是慢条斯理把玩着。

    她不会轻易喝生人递来的茶,只是指腹触碰着温热的盏壁,添了几分实感。

    沈莺歌心底攒着太多困惑,此时此刻,先找人问清楚形势。

    她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你,”她点了站在人群最末尾垂着头的小丫鬟,“留下。”

    她的声音微弱气虚,底子却是硬韧的,渗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搁放以往,仲春是不可能应这句话的,侯府二房让她看管好新妇的一举一动,她得照做,但如今,夫人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了,仲春心底多少拿不定主意,只能暂且领命称是。

    众人离开后,沈莺歌见小丫鬟仍然垂着头,便是吩咐她抬头看着自己。

    沈莺歌看后一怔,这个小丫鬟左半张脸盘踞着一道紫青色大疤,显然是灼伤所致,也难怪会被人群挤到最后。

    方才沈莺歌乍醒,扫遍众人,只有这个人是规规矩矩地做事,也是她亲自去倒了水,沈莺歌确定她是目前唯一能用的人。

    沈莺歌看到以冬脸上的疤,下意识抚了抚自己足踝。

    慢着——她的足踝怎么是光滑平整的,烧伤呢?

    心中生出一股子诡谲的情绪,沈莺歌道:“拿一面镜子来。”

    以冬不懂夫人的用意,但还是取了铜镜来,双手捧在榻前。

    铜镜里,是一张清丽婉约的陌生面庞,娟娟二八,骨相颇佳,但一切的姝美,都被眉间的忧郁掩盖住,加之面容苍白无血色,看起来分外孱弱。一言蔽之,这是一张很温婉听话的闺秀面相。

    沈莺歌盯着这一张脸,心情格外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