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青犬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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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蚺口[女帝GB]》 

    叶片簌簌作响,林间有隼似的影子掠过。

    它在林木间一折身,轻巧地选了个隐蔽处落下来。

    是个年轻男人。

    那是张端正得称得上漂亮的脸,飞眉,一边眉角有道细小的伤疤,让这张脸带上了点武人的肃杀气。眼睛的颜色却柔和,是松脂一样很淡的珀色。

    他穿绀青翻领胡服,戴护腕,腰上束的是铁扣头的绳子,没系蹀躞带,穿的靴子大概处理过鞋底,走在林间一点声音也无。一眼看过去这人不像官,不像民,不像贼,不像捕,站在林间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古怪劲。

    他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一块山石,侧过身顺着它的边缘看下面停驻的马车,抬手比量了一下它与山道边沿的距离。

    好,白干了,这孩子没死。韩卢想。

    他从京中出发,早十天到绛山,查清了那位皇女的身边的情况。她没有护卫,也没人盯着,好像一只被丢在空巢里的雏鸟,抵挡不住头顶鹰隼的窥伺。

    要她消失很容易,甚至不必见血。

    他翻进伙房,给她的晚食里放了药,分量足够令一个成人速死。在那个小沙弥晚上来收餐具之前,他进屋看过情况。那时她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脉也不跳,应该是已经死透了。

    现在为何却好端端坐在车上,像个没事人一样?

    上面的人没对韩卢说过安排了替身,他这次的任务就是让皇女死在入京前。她还活着,他就只能继续杀。

    这一片山路不好走,前面的路叫朽木挡住了。底下的人停了车清理前路,马车夫离了前室去活动手脚,马的辔头却还戴着没摘下来。韩卢又比量一遍马车与路边悬崖的距离,摘下随身的弩。

    他瞄准正低头寻草的马。

    砰!

    第一支弩/箭直直扎进马背上,拉车的马锐嘶一声,撂着蹶子冲进还在清理朽木的人群中。下车打水的女使惊叫起来,跑向车厢想要拉出还在车里的皇女。

    “来人!来人啊!马惊了!”

    马前的人冲过来拽住马缰,弩同时瞄向那人的头。砰!一丛粉色的血花随着第二支弩/箭穿入颅骨炸开,那伸手拉缰绳的车夫直直倒地,惊马踏过去,拉着被系在马上的车厢坠下崖。

    “殿下!”

    “快来人!马车坠崖了!”

    韩卢松开弩,擦擦弦头挂回原处,向着底下的烟尘和血腥气望了一眼,退入林间。

    和马车一起坠崖,她再怎么命大都不该还能逃过一劫。不过既然事情生出变故,他还得去再确认一眼尸体。

    马车坠落的悬崖直上直下,下面是一片稍缓的林地,韩卢循着散落的碎木和血迹,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找到了那匹已经摔断脖子的马。

    车厢横在马尸后面不远处,半边车壁已经摔得粉碎,织锦地毯从马车里掉出来,沾满泥土和血。

    韩卢拎起毯子看看,那好像是马的血。

    车厢里没有那皇女的影子,旁边也不见尸首,即使是坠落时被甩了出去,附近也该有血迹才对。

    他压了压跳动的眉头,隐约觉得这已经不是离奇,而是见鬼。

    她到底有几条命?

    沿着马车摔碎的方向走出去几步,一条淡红色的宫绦猛然映入眼中。混着金线打出来的络子蜿蜿蜒蜒地缠在树上,好像一条生着金花的蟒。

    顺着宫绦向上便看到榴花色的裙摆,少女坐在树枝上,轻轻晃着脚踝,歪头小动物似地看着他。

    “……”

    韩卢闭了闭眼睛,垂下头单膝跪下:“殿下。”

    “臣护驾来迟,请您恕罪。”

    封赤练没下来,只是窸窸窣窣地坐直。韩卢温驯地低着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双手举起。

    “臣是京中不良人之首,奉命前来护卫殿下。此行山高水远,多有宵小之徒,故臣常隐暗处,以防不虞。”

    “未想百密一疏,使殿下受惊,臣罪该万死。请殿下随臣回返,此后路程,臣听命于殿下。”

    日光照亮牌上刻字,是“不良帅韩卢夜行四门不用”。就算是最老到的城门官也查验不出这牌子的异样——因为它就是真的。

    封赤练低一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韩卢还保持着恭敬的跪姿,好像条伏在主人马蹄边的猎犬。

    他不想直接动手,一是她坐的那树枝太高,枝叶又密,就算用弩也不一定能够立刻击杀。上面的人应该已经开始找了,到时她喊起来惊动了人反而被动。

    二是她毕竟年龄不大,又刚刚遭逢变故,不信自己她还有什么路好走?比她年长的人也难以在这种时刻保持冷静,他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忽然,一阵蛇吐信般轻柔的嘶嘶从他颈后升起,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勒住了他的咽喉。韩卢一悸,下意识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