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杏花惊魂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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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书》 

    阳春三月,杏花开满山,白日里春光烂漫。可入了夜,也不知是哪里起的一阵风,刮在西山上,呜呜叫着,像是有什么冤魂。

    领路人打的灯笼,被风吹了吹,摇晃了几下就熄灭了。

    “别是……有……”

    老汉的话没说完,那灯笼被风一吹,竟然又滚回来,就在他脚跟前打转,像是有灵智一样,缠着人不肯离去。

    “啊……鬼啊……”

    胡老汉吓得丢了灯笼,当即扭头要跑,却是被人提了衣领,留下双腿扑腾着。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带路!”

    那人穿的是衙门官服,胡老汉要求饶,可哆嗦着嘴唇。

    身边的大人身长八尺,肃着脸,在泠泠月色下,也是个玉面罗刹。

    他吞着口水,左右探头,一面带路,一面给自己壮胆,又拉着官爷的胳膊一个劲找话说:“官爷,我是真不知道。你说我一个糟老头子,替人收尸,赚几个钱活命,这不犯事吧?只要给钱,没儿没女,就是有儿有女,他们不想掺和,我都收……这家人也惨,爹前脚才走,女儿后脚也跟着上吊死了……”

    都开始说了,也省得再带回衙门问话,刘原便顺着追问:“父女都死了,谁给你钱?”

    “这……”胡老汉垂着头,咬着干枯的唇,就是不肯说。

    “别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吧?您老人家可小心着,万一收了什么谋财害命的黑心钱,这山荒成什么样了,保不准来个——”

    “官爷官爷,我的亲祖宗,可别吓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胡老汉吓得左右脚都蹦了蹦,整个人都扒拉在刘原手臂上。

    他说的,是杏花村的一个鳏夫。姓移,名字不知道是什么,自称老五,大家总是移老五移老五叫着。

    移老五的妻子早早病死,他带着个女儿,脾气古怪不说,人也邋里邋遢,一年到头就没见那头发好好梳理过,靠着给官府验尸赚点小钱,勉强把女儿拉扯大了。好不容易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好日子没受用一天,就死了。

    死了总要有人收尸吧,移家上下搜不出几个钱,还是有人托了口信给他,说是去收了,给二两银。

    定金一两,已经由送信小童带来了。

    经由他收的,多是什么腌臜货。能给几钱银子都是阔绰的。这二两银,就是上刀山,他也去。

    想着怀里揣热的银子,胡老汉似乎忘了鬼,心又飘了起来:“官爷你还真别说,这移老五长得不怎样,他女儿那是真水灵,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不是怕鬼吗?美人不会变鬼?不过,也是个美鬼,等下她来扒你的脚——”

    “啊……”

    森森山林又飙出阵阵惊吼声,连休憩的山鸟惊了,咕咕叫唤着。

    刘原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人都死了,这人的嘴巴也不干净。怂胆!一句话就能将他吓死。

    “官爷,是她要跟人私奔没成,还赖移老五阻了她,她连亲爹都能杀……”胡老汉的声又小了下去,缩着脑袋,左右探头看了看,“姑娘我跟你可没仇,你杀爹就杀爹,我帮你收了尸,你可不要杀我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行了,别念了……看看是哪个路口……”

    上山的小路蜿蜒曲折,岔路不断,惊叫不绝,好不容易走到了西山的墓地。

    乡野土地多,一般是由懂风水的老人看了,再决定埋在哪个山头。

    移老五不是土生土长的杏花村人,这种外来的,没得选,一般都是埋在这儿。

    再烂漫的春夜,配满地闪着银光的墓碑,阴暗处,像是有一股轻烟,缓缓升起,凉飕飕的。墓碑上有些是字体残破,辨不出名讳;有些歪歪倒了下去,也没人帮着扶起来;更有甚者,连个碑也没有。

    就比如,新入土的移家父女。家里没剩几个钱,要不是有人给了银子请胡老汉收尸,还不知是什么样。

    胡老汉嘴是碎了点,好歹是将父女葬一起了。

    杏花村最近也没白事,就这两个堆起的新土包,又没钱立碑,也容易认。

    胡老汉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刘原也懒得再管他,看大人蹲了下去,马上请示道:“大人,还挖吗?”

    “挖?”

    一听胡老汉又跳起,一个劲嘟囔道,“我是收尸的,不干掘坟的缺德事。”

    蹲着的人拈起土包上的一点香灰,以指尖碾了碾,再一嗅,似有异香。

    “你祭拜的?”

    出言的,是应抒弘——石台县新上任的县官。而今已近子夜,他身上还穿着七品县官的官服,在荒山野岭里,不露一丝笑,不像人间县官,像是底下来的判官。

    胡老汉马上甩了甩了头,“他给的钱,我帮着买了口棺材都不剩什么了……”

    话音未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