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花月楼的秘密(四)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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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末的光和蝉鸣汹涌闯入屋内,撞碎快要凝固的黑暗时,林晴疏只觉得刺耳和晃眼,花了一番努力才适应。www.yuyingwx.com
如果说先前桃白进屋时掀开的那个小缝是深渊中的一线天光,那此刻所见,便是骤然的雷光电闪,火花乍现,像是石破天惊一般,将黑夜与白昼置换。
带着王公贵族特有的气势,周纵北率先跨入屋内,一对极力抑着情绪的黑瞳霎时便锁定在林晴疏身上。
若要说花月楼暗地里都在做些什么勾当,发生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周纵北就算是隐约有所猜测,也不会主动去探查,就算有人将证据递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最多指点对方,应当把这些证据送去京兆尹府还是大理寺。
也因此,在云晰和彦殊一前一后夹着将他生拉硬拽到蔡四娘房门口时,他的内心抗拒得像是即将踏进盐湖的蜗牛,只想着拖延时间,好像沾染了这些琐事便会搅扰了他这个风流王爷的潇洒日常。
不过,当听见蔡四娘提到了林晴疏时,他才知道原来林晴疏正身处花月楼之中,虽然他并不知晓其究竟是为何前来,也不知她是否遭遇伤害,但在觉察蔡四娘对林晴疏不怀善心时,昔日里这位老板娘对他表现的谄媚照拂通通似飞灰般不再作数。
林晴疏发间缀着根金簪,墨色的发松松散散盘在脑后,此时微微落下一缕,与身上的素白云裳一起,将主人衬得落魄又可怜。
偏偏,林晴疏还被装在木牢笼中,见到有人闯入时泛着红晕的眼角流露一丝无措与惊惶,像是恐惧被猎人分食的小兽。
周纵北定定望了她一会儿,在后头的人涌入以前将目光移到了木牢笼的大锁上:“打开。”
蔡四娘颤颤巍巍翻找着手中的一大串钥匙,像是能感受到旁边那束灼热目光一般不敢抬头,碎着步子摇晃着挪到笼前,打开了挂锁。
她的脸如纸般惨白,却让人觉得唇上的胭脂更热烈得刺眼,就像这花月楼一般,表面有多红火,底下就有多阴暗。
好在,光总算是照进了这本质是阴沟的地方。
林晴疏自从醒来,就几乎不曾好好休息,此时又猛一站起,眼前就像有黑潮席卷而过,让她一时间站不稳,险些跌倒,而这被周纵北解读为“自己的恩人因为花月楼的残忍对待受到了冲击”,紧张地上前搀住了她,不知怎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压制的怒意,扭头就命手下人去那暗地把人都放出来,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和花月楼追究到底。
蔡四娘一下瘫软在地,像是一滩积水,像是她再也无法回头重塑的人生。
那个被称为“骰盅”的地方,一扇门通向那个摆着大衣箱的小黑屋,一扇门则通向后院边角一个被废弃的杂物间,现在从这里头,陆陆续续有人被王府的家丁带了出来,衣衫不整的糙汉子们不满地挣扎扭动,嘴里不断嚷嚷着自家的财富地位,威胁着要将架着自己的人治罪,可即便他们如此抗拒,依旧是被带着走在前头。
而后头那些女子,就像是装满了脆弱、伤痕、苦难的琉璃瓶子,心智正常之人只看一眼便会想要别过头去,不忍直视那般直观的凄惨。
不知那些女子究竟被禁锢了多久,受了多少虐待,只是她们已经虚弱到无法直立着走路,只能被半架半抱着解救出来,远远落在那些反抗的男人后头。
残损不堪的身躯,对家丁而言是难以承受的负累,对这些女子自己而言,更是有如千斤之鼎,将她们的灵魂死死压住,不得自由,不得善终。
她们被蔡四娘当作纯粹的工具,压榨最后一丝价值,没有为自己反抗的余地,只能被死死关在地底,承受那些支付低廉价格的男人对自己的折磨,静静等待死亡在某天降临——届时,她们才能脱离苦海。
那些刚被关进“骰盅”的女子们起先还会反抗,会伺机出逃,但很快便像无数次碰壁的金鱼一般,变得木讷,接受了命运的残酷,喝下一碗碗避子汤,一次次下定决心要绝食却又饥饿难耐咽下变了味的饭菜。
看上去相对好些的,只是身上有些许擦伤,可神情已然涣散,没有半分生气,看上去被困了些时日的,面容枯黄,眼底泛青,头发像深秋上了霜花的杂草一般没有光泽。
而落在最后头的那个,是被几个人合力抬出来的,她的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肌肤,可其上却遍布触目惊心的鲜红伤口,面上乌紫色的淤青像是某种以残酷为壤盛放着的娇花。
一见此人,和花月楼中其余女子一起被制着却左顾右盼的桃白忽然定了眼,眸中泛上一层水雾,稚嫩的嗓子却发出凄厉叫喊:“雁倾姐姐!”
她奋力挣开家丁的约束,朝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冲去,抱着她就呜呜哭起来,任由暗红的印迹染污桃粉色的丝绸。
日头渐渐由正中向西偏移,温度却愈发和暖,金色的光芒洋洋洒洒落在这条总算浮出来的暗河上,却化不开受害之人过往的伤痛,却像一种莫大的嘲讽,将她们的狼狈明晃晃呈现在世人眼前,夺走最后一丝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