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他娘跟别人跑啦！她姐姐远嫁！大伙儿都夸你心好！收养你侄儿！可吴力也把他的饷银全给了你呀？！”

    “啥？！那点子破银子，连这兔崽子吃喝都不够，还还……还不说交那一大笔学费！！！”

    “婶子呀……你叫我怎么说呢……”

    陈豆腐看了闲人们一眼，想了想，把嗓门儿调低八度，似乎哀求道：“咱们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那柳先生不收吴助的学费……”

    “收不收学费关你屁事儿？！臭卖豆腐的！快滚—”

    “我不能……滚！！”

    陈豆腐真生气了！

    “小吴助，是你侄儿！叫人家打成这样儿……你一点儿都不心疼吗……”

    “你心疼你领回家去养！！跑我跟前来充啥好人？！闲吃萝卜淡操心……”

    “你这臭老娘们儿—吴助的钱在你手里你就得管—”

    “你敢骂我！我咬死你—”

    那娘们儿咧开血盆大嘴，露出焦黄焦黄的大门牙！

    陈豆腐落荒而逃！！！

    吴二婶一拧屁股冲进院里，指着吴助狼嚎！

    “哭啥哭？！整个天跟个丧门星似的哭哭哭哭！这个家都叫你哭散啦！哭败啦！把你姐也哭死啦——”

    “啊？！我姐……我姐死——死啦……”

    吴助又惊又急，眉毛上的伤口“突”地喷出一股鲜血！

    “娘——你咋总吓唬我哥？！哥！你先别急！咱红姐有病！咱先叫于震帮你包扎伤口！我再陪你去看红姐……”

    吴霞，吴助二叔家女儿，拉起吴助往外走！

    “你个小蹄子！敢教训老娘？！你今儿个要是敢出这个门儿，你一辈子也甭想回来！”

    “娘！我红姐远嫁这么多年！咱都没去看她一回！这回她死——是不是病得厉害？！总得去看一眼……”

    “看个辟！她远嫁是她没脑子！干老娘辟事儿？！一个黄花大闺女，上街买个针头线脑儿，跟摇拨浪鼓的小货郎儿聊骚儿！眨眼钻进人家怀里！小货郎儿多给她一根儿针儿，尺把红线，就跟人家私奔……”

    “我姐没跟小货郎儿私奔，是小货郎哄我姐……我姐年轻不懂事儿……”

    “年轻不懂事儿？！就是个骚货！人家给她个鸡蛋，就跟人家上床！给我十个鸡蛋我都不干！嘿哟喂……我的亲娘哎……四邻八舍老少爷们听着啊……吴红这个骚货！小货郎儿给个甜枣就跟人家私奔！撇下狗辟不懂的小子，更不跟那该死的老爹打个招呼！连夜私奔！连被子都卷跑！寒冬腊月，冰冻八尺！叫小吴助光着定睡觉！吴助嗓子都哭哑！老娘一听，气地头皮发麻！我一气追她十八里都没追上！一连三年不见人影儿！我以为她会死在婆家！没想到今年大年初一，我一开门儿，一眼看见她！吓我一大跳！披散着头，眉毛鼻子上全是泥！一见我就跪下哭‘婶子’！我‘啪啪’就是两巴掌！老少爷们儿大娘大婶儿！我上去‘啪啪’就是两巴掌……”吴霞娘拍着巴掌，连蹦带跳，连哭带叫，两片薄嘴唇，“噼噼啪啪”飞速开合，喷出一股股“水雾”，漫天散开，映出一片七彩阳光！

    众人一齐喝彩！

    “打得好！这样的浪蹄子！就得打！”

    “没脸没皮没老没少的东西！使劲儿打！照死里打！打死给大伙儿看！看谁还敢私奔……”

    “要我就浸她猪笼……”

    老少爷们儿大娘大婶儿一个个恨地咬牙切齿，好像吴红祸祸他们家闺女！

    “天下的浪蹄子都该死！！！”

    于震奶奶一锤定音！

    众人却听出“弦外之音”，一齐看对面胡鸾！

    胡鸾当即振臂高呼！

    “小震！走！咱们陪吴助去看她姐……”

    “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姑奶奶愿意！拿你个老耗子喂猫！哈哈哈哈……”

    胡鸾的笑声，如银铃一般，震地于震奶奶心儿肝儿一齐乱颤！

    吴二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眼耳口鼻“倏”地一抖，挤出一脸慈善！

    “哎哟……我只打她两下，心儿又疼地不行！咋说呢？！说一千道一万，吴红是自家闺女！吴家血脉！打在她身，疼在我心！我见跪地上哭，我那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哭地胸前腰里全是泪，裤子都湿半条……”

    “他二婶儿，你就是心软！跟我一样……”

    于震奶奶听得两眼发湿，忙掏出手帕儿，抹一下眼角儿……

    “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