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倒弹琵琶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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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寄奴,这是我北府军副将大人,快退下!万不可与文思公争锋!”

    刘裕心里踌躇。这司马文思武艺粗疏,过不了刘裕一刀,刘裕却只知躲,倒提双刀,没了半点方才的意气。

    北府上下,久遭司马文思淫威。吃粮当兵,挨些校尉操练,受点军法管束,本来无可厚非;只是这司马文思掌管全军钱粮,常常厚此薄彼,迟延不放、少放军饷,中饱私囊。武场一圈,各营将士沉默不语,皆恨刘裕无胆,不敢在场上宰杀了这喝惯兵血的司马小儿。

    “汉子,中场休息一下吧,本将军和你说句话。”

    司马文思宝剑忽停,喘如猪狗。文思低语,道:

    “你若能诈败离场,别妨碍本将军的大事,我就重重地赏你;再听不懂话,今天你离不了营门。”

    刘裕厉声道:

    “将军有令,岂敢不从?只是我那些弟兄们,方才已把性命托寄在武场了;更见一锤一矛,不惜身死,也想博出个功名富贵。我刘裕本不爱钱,也不爱权,更不怕死。今日之事,在我众位兄弟,不在我刘裕一人——

    北府帐下,十万流民从军,哪一个不是抱鞍而眠、带甲而起;日夜操练,都为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孙无终将军大会三军,武场点将,今日之事,刘寄奴不愿绝天下寒门子弟之望!

    令尊司马休之,官拜龙骧将军,领兵八万,镇守历阳城,拱卫京师;将军年少有为,当职北府副将,七州钱粮,转运将军麾下——身为人臣,富贵已极,何苦亲下武场,与寒士争名?”

    司马文思脸色大变:

    “你这胡言乱语、不识抬举的贱民!”

    “我们确有官职、家世的贵贱之别,但世人皆血堆肉长,三魂七魄,却无高下之分。

    今日将军高居马背,颐指气使;刘寄奴蹉跎土尘,命如草根——

    我比你少的,只是个好爹罢了。奉劝将军,不论身处何境,切记满自招损,谦能受益。社稷未定,天下事不可知也,何为贵?何为贱!”

    司马文思大怒道:“你是哪里来的村夫蠢汉?看剑!”言罢,唰的一剑,剑光又朝刘裕头顶飞来。刘寄奴不急不躁,长刀一隔,短刀顺下,当啷一声,那宝剑登时断为废铁两截。

    点将台上,那司马文思的一众狗腿子偏将,生怕金主性命有失,各自策马提枪,慌忙一拥而上。

    “王镇恶,顾好我弟兄!蒯恩,你们老实待着!”

    铁鳞骓毕竟龙驹,挣脱开几个军汉,呼哧呼哧跑回刘裕身边。

    刘寄奴翻身上马,却不急迎战,策马绕将台狂奔,口中大呼:

    “孙将军!众将杀我,以多欺少,是拿职权逼我,还是以刀枪考我?台下北府男儿,人人临场见证:真以职权逼我,我刘寄奴下马受缚,罪责一人承担;若将刀枪考我,白刃无情,如有差池,伤了这些将军性命,又怎么说!”

    孙无终将军,虎目挟威,巨嗓如雷:

    “既是演武拜将,生死凭天,不干军法!”

    武场上,众营的军阵都乱了,真个人山人海,围场如小山。喊杀之声,呼喝之声,大小校尉骂詈之声,掀天裂地。刘毅倒弹武琵琶,霸王不必卸甲,管他十面埋伏!更有金鼓急击,筚篥萧杀,司马氏京城中带来的虎士狼兵们,高嘶怪吼,拍马一齐攻向刘裕。

    马尘起又落,琵琶急复缓。

    众兵皆迷了双眼,擦亮招子争看,满场碎肢败甲、垫脚人头。

    午时未过三刻,点将台上大旗猎猎;双刀连打北府七十二将,日不移影。

    血浸布衣,和汗而红。万人大骇中,尸山血海里,刘裕双刀归鞘,策马驰上点将台!

    “西观陉塞凡三省,

    南北神州六百皆一统。

    男儿马上取功名,

    试问王侯将相宁有种?

    血碧沙晶塞草茫,

    昨日前军拥洞朗。

    天山百战弓横雪,

    胡烽数载甲凝霜。

    疆尘未净澜涛起,

    滇云虽散岛汐长。

    直按腰间双秋水,

    为君阵斩楼兰王。

    今冬三赵募年少,

    少年卖马渔阳道。

    蹉跎剑柱食无鱼,

    蹭蹬天涯身似草。

    待化龙蛇先化萍,

    不握彩笔反握刀。

    青门负锏发紫陌,

    银鞍仗气纵黄骠。

    岂少孤城落玉笛?

    孰知雁足缓与急?

    久入江南肝肠软,

    常以别离送别离。

    细顾乡书十五行,

    远去常山三千里。

    年年泪下水西桥,

    逆旅如家家如寄。

    君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