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喋血洪山 第(2/6)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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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倒海。

    西军旗摇枪抖,兵丁战栗。郭铨举目四望,遥观坡上土尘,不禁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怎么,千人的蟊贼,过了个宿,还能凭空生出万众的分身?”

    “军阵稳住!擂鼓!弓弩手预备!”

    三通鼓响,断臂元德抡刀入阵,大刀豁开西军的血口。

    郭铨怒喝道:

    “放箭!”

    西军羽箭交施,北府百人,半数未及破阵,已作箭下之鬼;余生之人,血勇冲天,所谓猛士发于卒伍,争先杀奔郭铨的麾盖,誓要替阵亡同袍立下未成之功。

    洪山山头,檀道济回马巡视兵将,眼见山下厮杀血腥,一名入营不久的新兵战战栗栗,刀也提不稳当。道济心头大怒:

    “当兵吃粮,吃粮当兵。百姓纳着重税养你,太平时,披了战袍只觉轻松;如今见真章了,反而尿了、软了?你是哪营的乙士,把刀握起来!”

    “二爷,放小人条活路去吧……我是历阳守将司马休之的家丁,老爷安排我进营的,原说只让盯着刘将军……我是废物,我当不起厮杀……”

    檀道济绰了西军亡将的旗枪,凌空一枪朝那兵丁掷去。枪头没挨上他胸脯子,连肩已被刘裕长刀削下。刘寄奴拍马绕阵,提刀大喝道:

    “眼前就是夏口,打进夏口城,也就撬开了桓玄的腚眼子。入了城,要米得米,要钱得钱,大块杀耕牛,大秤分金银!人皆有一死,各位想要窝囊着得个几十年的好死,扭头滚蛋,我决不拦着;想要随我杀进城中,吃香喝辣,得个三五年封妻荫子的荣光,我刘裕叫你一声好汉!活着进城,大钱去拿;死在山下,抚恤三倍。他妈的,干不干?妈了个比的,干不干!”

    “杀……杀……杀……”

    “一群娘们儿,给老子吼出来!”

    “杀!”

    “杀!”

    “杀!”

    傅弘之驾驱弓车,已近西军九十大步;王镇恶一声喊,强弓巨弩,百羽齐飞。

    一射百马倒,再射万夫开。口子里,王元德杀成血人,腹背中刀十余处;独臂运转刀柄,只一撩,脱下残破扎甲,甩去累赘。

    环顾左右,百人部卒凋零了三分之二,鬼头大刀劈砍愈怒;山坡上,王仲德策马奔来刘裕麾下:

    “刘大哥,我兄长的人要死光了,还不入阵!”

    “等。”

    “还要等?!”

    刘裕刀鞘重重拍在王仲德的掩心护甲:

    “军中没有什么哥弟,谁也不是谁的人;北府白直,只有一名军主,那便是我!再敢多言一句,拿你脑袋祭旗!”

    王敬先闻言拔剑,凛然扫视诸军,兵将们挟怒无语,个个咬牙红眼。

    城南忽然杀出二百马军。

    向弥满面风尘,眼皮沉重。

    赶着这彪骑兵,呼啸着搅进西军阵口;眼见口子冲的大了,郭铨稳坐麾盖,令旗一动,雁翎大阵收缩了两翼,把那北府的马步、弓队团团围起。

    索邈领了八百精骑,正在洪山北坡掠阵;隔岸观火,好不悠闲。马军一员副将凑上索邈耳旁,低声道:

    “索将军,向弥的二百匹陇马,马上要被包饺子了。还有弓车营的傅弘之,也是咱们北地郡的同乡;您看,那三辆破车,正被西军近身绞杀——刘寄奴主力不动,不能保证弓兵的侧翼,也太危险了。这二人,估摸着撑不了半注香的时间……”

    “同乡。”

    索邈笑了笑:

    “北府里只认军衔品级,不认同乡故旧。同不同乡与我何干,他二人又不归我管!”

    “是不是派一二百人下去出出击,多少掩护掩护向、傅二部?”

    “好啊。谁提出谁执行,你率部去?”

    “……”

    向弥麾下二百匹陇马,陇马是西陲良种,马色非红即白:这一番杀,横枪跃马如飞熊,入阵马白跨阵红,红马流血毛色肿——人马浴血,战将摔落马蹄,战马中箭入骨;向弥率部滚鞍步战,渐为敌兵吞没,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傅轴子,你还有箭吗!”

    王镇恶弃了长弓,持剑盾冲杀。弘之舞架金错宝刀,错金的刀鞘都已丢在血尘里,无暇理会王镇恶的废话。臧焘双枪如轮,抡开一支射向镇恶后心的冷箭,大喘粗气:

    “没箭了!我也没箭了!”

    旭日高挂洪山,万甲铁衣炎日中,万夫血洒腥风里。

    王仲德望天怒吼:

    “刘大哥!”

    刘裕扭转兜鍪,眼珠苍白,怔怔注视着洪山北坡的索邈马军。长长太息,双刀出鞘,刘寄奴沉声屏气,牙崩一字:

    “杀。”

    “杀!”

    “杀!”

    “杀!”

    虎该山上走,龙当入海洋。

    千军卷席,万马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