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江山怀抱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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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旄节堂,堂前高悬二尺牦牛尾,堂中藏有三军铜虎符。www.xueyuwx.com

    西军一切杀伐决断,皆出于玄旄堂中。

    这一座大将节堂之上,压低了四方强人头颅,恍若森罗殿;斩取过十州敌帅首级,俨然招魂台。

    两旁边,明盔亮甲,刀剑林立;分左右,狼兵虎士,入死出生。堂后立着一尊大鼓,正是戌时一刻,西军点卯;鼓敲三下,众将来集。

    有年少将军,升堂点兵:

    此人年方二十六七,鹰眼似刀,冷面如雪,颌下胡须不旺。头上戴一顶镶玉的幞头,嵌有飞蟒吞珠之像;身穿腥红箭袖,八尺壮士之躯,并未着甲。腰挂玲珑带,脚踹狼头靴;战袍上,绣画一条火蛟,四爪缠肩,蛟牙噬背。

    做晋官时,执掌区区长江一郡,自叹“五湖之长”;举叛旗后,手提二十万荆楚重兵,要做九州之伯。

    白慎行《临江仙》有词,单说此人:

    “南朝逐鹿年犹少,

    不随零落蓬草。

    问鼎金陵气自高。

    沙场几人还?

    有酒须醉倒。

    紫陌青门丹墀远,

    江山在我怀抱。

    横戈跃马徒添笑。

    桓玄字灵宝,

    坐断荆州道。”

    点了戌时的卯,天已擦黑,众将各回营里;玄旄堂下,只有一名谋士长立而不退。

    “范之,又要劝我出兵吗?如今营中粮草充实,五年也吃不完,拖得起。荆州内外,都说我在等朝廷媾和,世人皆看错了我桓玄——我是在等,我等的是时节。拖他半年,十月入了秋,等西北风起,我西军乘风顺流而下,伏深草,邀隘路,大尽天时地利,定能杀的那北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卞范之摇头道:

    “五马渡江以来,雨打风吹,不知多少风流人物,匆匆过场,又匆匆谢幕——这天下,拖不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做,可是人生五十年,只如梦幻泡影般迅疾。将军,我盼你早些收拾南朝乱局;希望有生之年,天下遗民都能见到汉人的旗帜,再次插上北朝的故土!”

    “我一杆亮银长戈,扫荡天下有余。司马、慕容、姚氏、拓跋——早早晚晚,要让这天下的皇帝、王孙、公卿、贵胄……倒要让他们好好认得我手中长戈……”

    卞范之沉吟道:

    “江夏郭铨,近来做事过份了些。”

    桓玄拉着卞范之,两人并肩坐在后堂的阶下,阶边大鼓,沉默倾听着二人的低语:

    “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南平郡的长吏被强人宰了以后,你教我不要把治下百姓逼上绝路,怕有民变。我也听你的话,从此拿钱购粮。”

    “这百姓,一不能让他吃太饱,饱暖了就要无事生非;二也确实不能尽数往死了逼,就得给他们个不死不生、半死半生的光景,让他们既怕且怂,低头认命,才能老老实实做我西军顺民。”

    “天下还没一统,我只得用手边的骄兵悍将来做封疆大吏,不然无以震慑境内。郭铨的事情,我一早就听说了——

    别说他一介莽夫,世上哪有不贪不淫的汉子?我让老猫守着咸鱼,让猴子管着桃园,猫也好,猴子也罢,本职本业能干明白,赋税能收齐,郡县别造反,也就得了。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再借几个郭铨这样的脑袋服众,也不迟。可是你看咱治下的州郡,这数十万户百姓还不是人人安份守己,有谁敢闹事?

    何况那郭铨,明事理,知进退,恭谨有礼,懂得上下尊卑,我看他当得起这群西军大老粗的楷模。我为什么一直威逼压榨西军的将校们?他们不是我父亲的老臣、旧部,便是近些年新收下的降兵猛将,人人能傲上天去。非得把权柄玩转了,不然怎么支使得动这些王八蛋?

    至于百姓……天下不破不立,乱世里委屈就委屈了,他日社稷安定,我自然不再轻动铁腕。可我大业未成之前,决不许这荆州内外有任何人胆敢挡我脚步。”

    桓玄陡然起身,撇下卞范之,昂首向节堂后门走去。迈两步腿,忽地回头狼顾,咬牙阴沉,道:

    “看当今天下,州县府衙,哪个穷鬼敢跳出头来,就当头给他杀威棒喝!范之,无端端提起江夏郡,你是受谁所托?!”

    卞范之低头苦笑,只道:

    “闲话一句。”

    “喝酒去?”

    “肝疼。”

    范之告了退,从节堂前门走出,迎面是等候已久的檀道济。

    “你走吧,快些走。”

    “大人,如何?”

    “无解,我力不能及。上面有上面的绸缪,我不懂,你又怎么能懂?升斗细民,不要妄想掺手时政;回江夏去吧,过好自己的日子。檀道济,你得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机会看见太平盛世。活下来吧,像条狗一样,活下来……”

    言罢,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