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动如山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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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了,听我的号令!”

    穴小而浅,这里面,跳荡精兵们合力支起了十来根歪七扭八的木桩子,而后燃火于内。

    穴中噼啵作响。

    瓮城却纹丝不动。

    瓮城之上,铁鼓震彻城下,东军士气高涨,逾城之兵厮杀正酣。北府橹阵摇晃,左军主将血汗横流;左右亲兵,此时死伤略尽。

    镇恶团身挤去穴前,这小小一方洞口,通风不良,火已半熄了。此时洞穴里烧的滚烫,千名跳荡精兵,人人垂头懊恼,不敢再有一人举钎冲进里面。

    “妈的……”

    王镇恶临众卸甲,把半身衣衫扬在地面,又解下了十围的腰带;掏出二兄弟,直往衣衫上招呼,滋滋一泡热乎的。

    镇恶大笑道:

    “几铁锹的事儿,到底是他娘差了几铁锹。我听个游方和尚说过,咱们刘将军身负气运,必能成就大事——老王今天就蒙上一脑袋冷尿,为了那句没油少盐的屁话,一头往那炕洞里扎扎!若天意在我三军,就保着老王干塌这龟壳子吧!咱老王若不能囫囵出穴,列位自奔前程去,人力尽矣!”

    众军沉默。

    临淮初见之人,黄骢年少,曾踏春风。今日,镇恶两番入地穴。

    一锹……两锹……三锹……

    穴中终于传出沙哑声音:

    “把木桩推进来!”

    众军合力,无言把桩子推入地穴。

    哐哐几声巨响,穴内或有金刚怒目,只手擎天!

    等这北府将军爬出穴外,已成炭人。下意识往嘴上捋捋,平时引以为傲的满口长须,竟教热浪烤得崎溜拐弯,烤成了腋下裆中的不雅之毛。

    撩起胡子,王镇恶再次放声大笑;拔了剑,一剑便割去五绺长髯。火石摩擦,以长须为火引,就手甩进坑洞——

    大火随手而起,瓮城东南一角,轰然垮塌!

    士卒们扫尽脸中杀场尘霾,北府兵高呼万岁!踏上倾颓的残墙土砾,人人奋勇杀向内城……

    ……

    石阳城北二十里,北府白直中军帐。秋风吹帷幔,刘寄奴从草榻上猛然惊觉。

    分兵以来,刘裕对着帐中沙盘耗尽了心力,两天两宿不曾合过眼。

    是的,自从加入北府至今,他从来没有指挥过上万兵团作战的经验,这两天两宿,他只觉身心俱疲——

    只有营中校尉入帐请示军务时,他才强撑着一点精气神;其余时间,刘裕的体力和智力仿佛被这陈设在大帐中央的沙盘抽空了,只剩下一副玄甲之下的七尺躯壳,只剩下长时间的木讷和缄默。

    惊悸而醒,耳畔是刁柝胡笳,是营中战士执勤巡戍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帐外,金铁皆鸣,风头正恶,吹的战士们裲裆甲片哗啦啦作响。

    大帐角落,有黄须道人摇扇煎药。

    炉内是酸枣仁和柏子仁,水已煎得黄了,道人端着碗宁神的药汤,轻轻放在刘裕草榻一边的几案:

    “虎行似病,鹰立如睡。这白直五军之中,你主将最大;不舒服了,该仰着就仰着,用不着强撑——没人笑话你。”

    “道长,我做了噩梦。”

    “梦么,都是反的。”

    刘裕起来榻,犹觉天旋地转。扶身在几案前坐下,端碗吹吹药渣,皱眉啜了半口:

    “可惜这点子酸枣仁,本是泡酒的好材料。”

    “傅亮昨日禁的酒。这位傅居士,事无苛细都要摆弄摆弄——新立下来二十二条军规军纪,当先便是四条酒纪:

    ‘备战遂行之间严禁饮酒’、‘非大酺严禁饮酒’、‘各将佐严禁互相宴请’、‘严禁士卒至营外聚众饮酒’。

    贫道的酒葫芦也教他缴了,这傅亮,难搞啊……”

    刘裕轻轻一笑,旋又锁紧了眉头:

    “道长还是帮我解解梦吧。我做了个很长的梦,等醒时,中衣都汗透了。如今我脑子里糊涂,阴阳不辨。”

    “跑马了?”

    “悲哉秋之为气,哪儿顾得发什么春梦?”

    “我梦见……镇恶死了。梦中,那是在弘之的营盘,镇恶和个少年吵的很凶。嘴上饶人,那便不是他王镇恶了,可这争闹间,帐后忽地捅出来一柄利剑,一剑就削下了老王的大脑袋。”

    “我还梦见了二弟,我梦见道济去了京城。我梦见,有十几名虎士团团摁跪了他,有个病怏怏的小皇帝就站在他面前。道济挣开众人的绑缚,不知为何,却不再还手,而是将头顶的武巾一把掷之于地,一张青脸,愤懑着,高抬着脑袋,怒视那小皇帝。万刃齐落,道济最后倒在血泊里,像一座崩塌的城……”

    “我梦见许多人,梦见弘之,梦见敬先——这些人里有军中的老面孔,有的人我却从未在现实里照过面。我梦见个姿容俊美的高大胡人,那人头戴金冠,带钮铜扣,兽皮兽甲,手中是一把精雕百炼的环首钢刀。杀场上,抆血相视,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