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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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琛在河边一处坟冢前停下,点燃香烛和纸钱,跪在地上,很郑重地拜了三拜。

    这就是她此行未了之事。

    等到香烛燃尽,她才起身,自言自语道:“叶婆婆,上辈子我回来祭拜你的时候,兰溪发了水灾,这处坟已经给淹了。”

    “后来我又想迁走你的坟,但是我那晚梦到你,你说你生在兰溪,也埋在兰溪,葬在水里也算落叶归根,我就没再动过这心思。”

    纸钱被火慢慢团成灰烬,一缕细细的灰烟升起,叶琛望着这缕烟,忽然笑了:“今后我不会再回兰溪,你若是想见我,便给我托梦吧,不过十多年过去,我想你也该转世投胎了。”

    说完这些,叶琛感觉松快多了,转身看到洗霜静静站在身后时,心情依然很好,解释道:“我几个月大时,被丢在木盆里,顺着河水漂到兰溪,是叶婆婆捡了我。”

    “叶婆婆于我有恩,我的姓便是随了她,不过她死得很早,我六岁时,又被一个药师捡回去试药,他爱做毒,我又很难毒死,他拿我试了十年药。”

    “我当时想逃,但是总被抓回来,那老头抓我回来就把我绑在椅子上,给我喂平常三倍剂量的药,那种药喝了会让人连续几个月气息微弱,像是快要死了又死不掉。”

    叶琛说到这里,又笑起来,肩膀不住抖动,漆黑浓密的睫羽小扇子一样翕合,她玩笑似地说起这段过往,像是解释,又像只是在说笑。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皱巴巴的布料,在坟冢旁挖了个洞,也给埋了。

    布料入土的瞬间,她脸上的笑魔术般消失了,轻声道:“我当时想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受,好想让他也受一受,但后来没能做到。”

    身后,洗霜看着她行云流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忽而问道:“为什么没做到?”

    叶琛回头,果然没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情绪,这仅仅只是个对她讲述故事的疑问。

    她扯了扯嘴角,回答:“因为那药没了,全在我身上用完了,那老头真是大方,都没想过给自己留一点。”

    她就只好省略这一步,放弃了让他也品尝一遍那种滋味的想法。

    听完她的解释,洗霜似乎对这个故事再没有什么疑问,雪愈下愈大,在他身上落了薄薄一层,像一株冰雪堆砌的霜树。

    叶琛忽然就觉得好笑,伸手拍落他身上的雪,道:“好啦,我要办的事都办完了,劳烦你等我半天。之后去浮屠塔,大概要十几日的路程,你若有要说的,可以今日一块说了。”

    比如某些禁忌,或者约法三章。

    叶琛轻轻眨眼,笑着看他。

    “我没什么要说的。”洗霜目光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唇角,那双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笑意,灵动得要刺伤眼,他怔愣半刻,旋即垂下眼,视线转而落在少女瘦削的手指上。

    就是这只手,轻轻拂去了他肩头的落雪。

    灼烫,避无可避。

    洗霜垂下眼帘,神色在纷纷扬扬的细雪中看不清楚,问道:“后来呢,那药师怎么样了。”

    叶琛没想到他真会对这段往事感兴趣,想了想,如实答:“被我杀了。”

    这话如果是前世捡她回去的师父或者季知年问,她大概会随口扯个谎,他们不爱听这些腌臜事,但洗霜问,她又觉得没必要掩饰。

    洗霜并不是人,心里也就不存在许多俗世的道德准则,季知年他们会厌恶的事,在洗霜这里就真的只是一段故事而已。

    叶琛简单收拾了坟冢前的枯草,便打算离开此地,洗霜却没有立刻动身,他声音很轻,融在昏沉雪意里:“你什么都不带走吗?”

    叶琛茫然。

    洗霜语气平淡:“游子离乡,一般会带走家乡的水或者土,人族将这称之为‘离乡不离土’。”

    叶琛纳罕道:“你从哪知道的?”

    是有这个习俗,可是有这个说法吗?

    她看了一眼河面,上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如果凿开冰面,确实可以取水。

    但......叶琛摇头道:“算了,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太麻烦,还得赶路呢。”

    洗霜却道:“并不麻烦。”

    不见他如何动作,叶琛身侧薄薄的冰层消融,从中跃出一朵细小的冰花,晶莹剔透,冰花内,水藻缠绕,组成不规则的奇异纹路。

    那朵冰花落在叶琛手心,没有消融。

    叶琛捧着这朵小小的冰花,忽然笑了:“谢谢你......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因为这朵冰花,叶琛决定原谅洗霜一整日的不说人话以及来日可能的冒犯。

    却没想半日不到就破了功。

    叶琛从河边回来时,天色将暮,雪比白日愈发大了,她便和洗霜商量着今夜歇在兰溪,明日再赶路。

    洗霜看起来并不急,只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这件事。

    叶琛当然不会带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