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闻君意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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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这侍女想到自家侧妃受宠,而冯笛徒有正妃之名却无正妃之实,一下子心里的傲气上来了,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开口便挖苦道:“您看您,这么不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撞奴婢,让奴婢把这茶洒了,好让侧妃娘娘喝不到这宫里新进贡的探州芽茶啊?”
冯笛皱着眉听了这些话,双手紧紧地攥着手帕,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抬手让映竹去请来了柳折枝:“侧妃那里的侍女还是让侧妃管教较为妥当,我就不插手了。”
柳折枝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铜镜中的人儿面容绝美,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冷意。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冰碴子,一字一顿地说道:“秋绥,我许你那样对王妃了?”
那唤作秋绥的侍女听闻此言,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被一阵寒风穿透了她的身躯。
她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却又不敢大声,只能低低地嗫嚅着:“娘娘……奴婢……奴婢知错了……”
柳折枝听着秋绥那带着哭腔的认错声,嘴角的笑意更冷了几分,仿若腊月里的寒梅,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微微侧了侧头,却依旧没有看向秋绥,只是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哼了一声。
“知错?你倒是说说,你错在何处?”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割在秋绥的心头。
秋绥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上,她的声音带着 恐惧的颤栗:“娘娘,奴婢不该……不该对王妃那般无礼,奴婢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讨好娘娘……”
“讨好我?”柳折枝轻轻嗤笑一声,“她是正妃,我是侧妃!管事就是这么教你的?对正妃如此无礼?你敬重我,就更该千倍百倍地敬重她!”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懑,双手轻轻握紧,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痛意。
秋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来,只能拼命地摇头:“娘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娘娘恕罪。”
柳折枝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来,莲步轻移,绕着秋绥走了一圈。
她身上的衣袂轻轻飘动,带起一阵淡淡的桂花香。
“你跟了我也有些时日了,怎的还如此不懂事?”柳折枝停下脚步,站在秋绥面前,低头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王妃乃是至仁至厚之人,她心怀慈悲,自是不会与我们这等浅薄之人一般见识,但我们切不可因此而肆意妄为。”
“我们须得清楚明白,在这凛王府之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王妃是先吏部尚书家的三小姐,是王爷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亲迎入府的正室夫人。”
“自我认识她以来,她待人温和良善,平日里对待下人都是和颜悦色,从未有过苛待之举。她这般的好人,我们本应敬重有加,又怎可做出那等不当之事对待于她呢?”
“我今日所说的,你一定谨记于心,莫要再犯糊涂了,知道了吗?”
秋绥拼命地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娘娘,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柳折枝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倦极了一般,重新坐回妆台前的椅子上:“我乏了,你们都退下罢。”
秋绥赶忙磕头谢恩,她的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磕完头后,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缓缓后退,目光始终不敢从柳折枝身上移开,直至退到门口,才转身匆匆离去。
听见木门被阖上的声音,其声喓喓,于幽阒之处愈显清厉,似一把冷刃划开了这岑寂。
四下无人,柳折枝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本为官家女,自幼养尊处优,所受者皆为雅教,琴棋书画,靡不毕见。
然命运叵测,如风云之骤变,她父亲忽陷宦海阴谋之中,横遭诬陷,被罪于莫须有之条。
一瞬之间,家道倾颓,往昔之荣华富贵,仿若朝露泡影,转瞬即逝。
而她,则被发落为妓。
自此,陷入黑暗渊薮,被迫修习娱人之艺,日以继夜,强为欢笑,周旋于朱门贵人之间,心中幽苦,却无可奈何。
困于泥淖之中,几近绝望之境时,凛王李熠仿若一道破晓之光,解囊一掷千金,把她赎出了这不堪之所。
“本王前些年去严州督工之时,遇逢险难,适值令尊于此处为官,见我困厄,未加思索即施援手,虽为举手之劳,然于我却是再造之德。”千金赎她的那日,他在问柳阁雅间的一方桌案旁坐了一夜,“本王得知令尊罹难,甚是痛心,此番前来,便是还你自由身,以报令尊当年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