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草为萤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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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好,今日毕竟是生辰喜事,缠绵病榻的父皇倒是看着还有几分喜色,也只是笑骂了他几句。
宴席结束,行至宫门之前,他与参知政事查松年隔着人流望了两眼。
有不少经过他周身的大臣停下来朝他问好,于是他就歪七扭八地瘫在随从身上,含含糊糊地同他们打招呼。
夜色氤氲,朱红色的宫墙被映成了朱湛色,言笑晏晏间,李熠余光瞥见宫墙之下,查松年转身离去。
马车摇晃至府邸,他满身酒气地被侍女搀扶着去了卧房,侍女为他端上了事先准备好了的醒酒汤:“王妃为王爷准备了醒酒汤。”
“每日表面上的功夫倒确实是都做得挺好。”
他嗤笑一声。
“把本王的侧妃喊过来,你们都下去!”他一挥广袖,吩咐道,说完就倒在了榻上。
“是。”
婢女们应声退下。
林杳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的时侯,方才昧旦之际。
从支摘窗向外望去,天空呈现幽蓝与苍灰相混之色,柔和,而又朦胧难辨,天地仿若披一袭轻纱。
远岫于晨霭之中仅见轮廓,与天相接。
启明星烁烁然孤悬于天边,时有小虫一二,于草窠低吟。
林杳喘气的幅度略小,片刻之后,她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在喉间微微颤抖,又缓缓吐出。
已经许久没有再梦到了。
她转身拿起枕边的竹节玉佩,抚摸着,像是在安抚自己的心脏一样。
梦境混乱,鹅毛大雪,火光接天,烟雾呛鼻,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丢上了马车,狭小拥挤的车厢内,有很多和她一样灰扑扑的被绑着的女童,她大声哭喊,拼命想逃,却被狠狠地抽了好 几鞭子,吓得她睁开了眼睛。
“娘亲,哥哥,你们又来看我了吗?”她握住玉佩,喃喃自语。
可是梦境中他们的面庞一次比一次模糊。
外面传来窸窣的动静,还有景从的叫唤声,看天色,林杳知道,百里昀要去上朝了。
她突然想起了昨夜于书房中,自己问他:“想要扳倒邓公公,微茫如萤火,值得吗?”
他负手转身看向门外。
夜幕之上,数星孤悬,孑然却又坚执,散发幽微之光,闪烁在浩瀚乾坤之上,虽渺然,却以点点光亮抵御无尽幽暝。
良久,百里昀才说:“微光渐盛,天将大晓。”
接下来的几日林杳几乎没怎么见到百里昀了,他不让自己插手此事,又对扳倒邓公公带着必死的决心。
林杳每每拿起画笔,却又静不下心来,每每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像是能看到一袭官袍的百里昀毅然决然地朝前方未知的一片白茫茫里走去,怎么呼唤他,他都不回头,都不停留。
永晏十年孟夏,夏至日。
夏至,岁中昼极长而夜至短者。
及暮,华灯初燃。
林杳于庭院间抬头,只见无光之处,繁星满天,斗七星高挂北天,其柄指南。
“夫人,府里来了人。”栀年急急忙忙走到她身边,附耳和她说道。
林杳听到门外似有人走动的声音,心里突然一沉。
林杳提着灯匆匆赶到的时候,便看到有穿铠甲的侍卫上前给他套上了沉重的手链:“小百里大人,得罪了。”
百里昀左右翻了翻自己的手,像是在看什么很新奇的东西,末了,很和煦地朝那侍卫笑了笑。
那侍卫言语中是尊敬,面上的神情却不像,朝他点了点头就要将他带走。
百里昀适时回头一瞧,看到了提灯立在庭院中那棵不知年岁的,郁郁苍苍的银杏树之下的林杳。
远处的他拂了拂自己宽大的衣袖,林杳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拿了一卷书。
他举起书卷,朝她摇了摇,而后朝双手抱拳,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身体微微弯曲,向她行了个礼。
他说:“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林杳还未来得及与他说上一句话,他便被侍卫粗暴地带走了。
他挣脱了侍卫押解他的双手,一字一顿地说:“我自己,能走。”
“少夫人。”景从哆哆嗦嗦地跑了回来,“这是什么意思啊?公子这是被带到哪里去了啊?”
“诏狱。”
刚才那行侍卫是天策卫,直接效命于陛下,逮捕、审讯、押解犯人进入诏狱。
显著的标志是他们系扣披风的徽记,徽记之上是一柄直入云海的利剑。
“啊?”景从在旁边吓得捂住了嘴巴,“少夫人,那怎么办?我去告诉老爷!”
“告诉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林杳蹙眉呼出了一口气,猛然想到他方才朝自己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