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笨蛋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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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清商》 

    “那……该醒过来了。”

    商亦卿靠在他的肩上,浓重的黑暗漫上来,一点一点侵占着她眼前的光亮。

    她忽地向后倒去,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坠。

    她试图伸手向前去抓住什么,却只能抓住从指间流淌而过的风。

    眼前闪过数不清的景象,有时是虚成峰那百年如一日的冰冷寝殿,有时是荒无人烟的山林……

    这些全是属于隶亭宴的记忆。

    随着记忆纷至沓来的,还有那沉钝的情绪,被泼上重重的一层墨渍,连日光也变得黯淡,令人望之生寒。

    血色如影子般在隶亭宴的身后鼓动开来,遮去他双眼的视线。所有的颜色褪去,只剩下那冰冷的白与黑在心底交织。

    她在下一刻沉进海底,海水负载过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那场永不停止的大雨终究淹没了他。

    商亦卿在水中挣扎,试图抓住记忆中的他,却只是徒劳无功。

    她的心底感到一阵悲泣,这种撷住呼吸的窒息似乎快要将她的意识压垮。

    他说,害怕自己的狼狈被她看见。

    可却将这些过往、这些挣扎与彷徨的痛苦,以及伤痕累累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谁会将极力藏在内心、不为外人所知的脆弱现于人前啊……他就不怕在她口中听到什么伤害到他的话么?

    一次又一次将尖刀递给她,袒露伤口,无所谓结果如何。

    这个渐渐将自己伪装起来,收敛情感,游离尘世之外的他像是孤注一掷般,燃起心底最后的生息,冒着灼伤自己的风险,竭尽全力地靠近她。

    或许,根本不值得呢……

    就在商亦卿无力地闭上双眼时,周遭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她稳稳落到地上,有些迷茫地看着前方那个漫无目的的人。

    雨幕朦胧的一片,看不清什么,一如他迷惘的心境。

    衣袍湿透,黏在肌肤上,是很不好受,可都习惯了。

    这应该是个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雨天。

    等抓到卓逸尘,他该去闭关几年。

    进来几年心境不稳,哪怕将那些记忆全部丢进心境空间,抽离不必要的情感,他也仍旧不堪重负。

    再不调整好,下回,就该轮到罗浮弟子来肃清自己了。

    隶亭宴提着枪在雨中缓步而行,忽地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

    大概是什么山精小妖,不必在意。

    他这般想着,眼前却多出来一截翠色的裙摆,再抬眼,望进了一双纯粹的眼眸之中。

    那一刻,隶亭宴便想着,或许,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与她相遇——所以,才要在这雨中独行几百年。

    记忆上杂乱的墨渍被什么擦净,从这一日起,他的记忆渐渐变成了他和她的记忆,她所不知的那一半越渐明晰。

    她也看见了那盏灯上的字句。

    惊蛰那日,他说想向她再许一个心愿,却没有告诉她究竟是什么。

    如今,她倒是从这盏灯上看见了答案——

    “惊蛰启鸣,孤身难捱,长生久苦,夫人不如再许我一愿?”

    “惟愿与卿共长生。”

    记忆来到尽头,意识回笼,商亦卿微微蹙眉,适应片刻,才缓过神慢慢睁开眼。

    不远处急得团团转的太玄引看见她醒过来,终于松了口气。

    可她似乎不着急出来,将额头抵在隶亭宴的肩上,静静坐着,不说话,也没什么别的动作。

    太玄引这才意识到商亦卿自从方才看见它时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难不成他们两个人昏迷的这短短半日发生了什么?

    但这结界隔音的啊!哪怕它叫破喉咙,里头的人也听不见半点声音。

    约莫过了半刻,隶亭宴才缓缓转醒,他试着动了下手,视线落到她的头顶,有些措手不及,道:“卿卿,你、你怎么来了……”

    商亦卿抬头,眨眨眼,看样子隶亭宴暂且还没有心境空间里的记忆。

    随后,她嘴角拉直,眼神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感到些忐忑,直觉告诉他,她生气了。

    隶亭宴语气不安道:“卿卿,是我做错什么了?你别不理我啊,莫非我被困在这里很久——太玄?”

    隶亭宴转头看向太玄引的方向,只见它在结界外晃来晃去,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思及自己近来做过的事便只有“来救太玄引反而被困”这一件,他只好真诚地为自己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消失不见的,只是这阵法一时半会儿破不开,太玄它也没什么办法。”

    他紧接着补充一句:“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卿——”隶亭宴忽地顿住,被她用力攥住衣襟,被迫低下头。

    商亦卿眼眶微红,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