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生老病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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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中唯有武学为真,其余之事皆虚妄。

    不论是李家二小姐,还是钱府三妹妹,只要是父亲的命令,谁都可以。

    直到遇到她。

    ……

    “陈小姐逃婚,会不会是看不上我们家公子?”一个声音弱弱地问。

    是林府小厮的声音,在他背后议论着他的婚事。

    “怎么可能?我们家公子生得貌美,脾性极好。论人品,行得正坐得直。怎能把他与其他纨绔相提并论?放眼全闵城,甚至全俞朝,我打包票,你找不到这么好的主。”

    而今,这么好的主居然在大婚之日被软禁在家里,等着明日上朝向皇帝通报情况,顺便告假寻妻。

    林湛如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他刚想笑出声来,一口清水噎住他的喉咙,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名女子恶作剧似的捶着他的肩膀:“每次见面,是谁先脸红的?”

    霎时,他的碾霜倒反天罡,架在自己主人的脖颈,他刚想发怒,浑身上下又被那女子的声音浸得透心凉:“如今这刀抵脖颈,公子,小心了……”

    无名的力道撕扯着他的骨髓,所有的画面绞得破碎,声音像烟火一样消失。

    林湛如猛地从席间挣扎着坐起。

    梦魇止息,他喘着气,嗽声阵阵,眼泪和汗水从倾泻而出,犹如西子捧心,梨花带雨。

    他感到身上的痛楚骤然消失,肌肉和心灵一块块拆卸,又从泥土里重组,他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具有生命的人。

    晨曦初起,越过纸糊的格窗,把少年衬得像个易碎的玻璃人。

    林湛如有些恍惚地按了按自己受伤的左肩,指腹触及陈亦章曾经给自己涂抹药膏的地方——

    指尖残留着她的内力。

    明心诀的效力太过明显,使用它的主人也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林湛如的眼眸像大雨过后的碧潭,洗去污浊,变得澄澈清晰。

    他抬起透明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心房。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到自己活在世上。

    追溯着周身漾起的情思,林湛如不禁向桌边望去。

    陈亦章曾经坐卧的架子床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林湛如从席间站了起来,默默走到床边,未等及他掀开最外层的布料,包裹好像心有感应,露出了一角白玉的质地:芙蓉纹流苏白玉佩。

    乱丢传家宝,真是太粗心了。

    这样的心性,将来能接管步云门,成就一代掌门吗?

    白玉佩上,阴阳刻印,每一个沟壑,每一道纹路,细数着步云门子弟为追求至高独门武艺挥洒的汗水。

    花穗子虽陈旧,样子却很可爱,明显是为了讨小孩子开心,刻意为之。

    玉质斑驳,虽然未经雕琢打磨,依稀可见她成长的轨迹。

    握着她的玉佩,林湛如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他整理行囊,抱着霜雪刀,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去。

    **

    云翳四浮,山川人家。

    陈亦章要去找寻一位故人。

    宫华烟,一位牵连她母亲命运的故人。

    陈亦章的母亲陈修姱为前朝总将,军中有上中下三军,宫华烟为上军总领,与陈修姱交好。

    她本就是贺州人,解冠后带着一位姓李的郎君归隐贺州南昔山。

    没有三媒六聘,女不嫁男不娶,二人就这样一起生活。

    陈亦章和宫华烟有过几面之缘,她觉得这位姐姐脾气有些古怪,但是对她特别热情,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如果不是囊中羞涩,陈亦章绝不会如此轻率地造访宫华烟所在的南昔山。

    陈亦章勒马不前,环看四周,只见云雾盘踞山峰,白色的浓雾逸出棕黄的山色。

    唯独不见人影。

    万般皆好,只是路也太难找了一些。

    简直是离群索居之人为了断绝世俗往来,刻意找寻的出路。

    陈亦章皱了皱眉头。

    再看左右,天坑地缝,峰丛峰林,特殊的地势叠成如盆景一般的小山包,无形中为练家子提供了诸如梅花桩、石阶一样的轻功习练场。

    还有水帘洞,内有石钟乳石笋,能静心打坐,灌濯心志,真是习武见真意的好去处。

    看来,宫华烟还是惯会找地方住的。

    “嘶——”白马发出嘶鸣。

    小乖乖累了。

    她摸了摸小白驹的鬃毛,下马牵行,在山腰处俯瞰大地神州,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

    若于贺州高楼颙望,层峦耸翠,纵使归舟天际来,也难以分辨。

    陈亦章蔓草而行。

    两山中忽然现出一线天,两旁是不见顶端的高崖,阴阳割昏晓,袅袅紫烟从高处疑似森罗宝刹的楼阁中升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