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数命定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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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属于她,只能由她来处置。此乃天数,是她命中当有之物。”

    忽而狂风乱作,窗纱骤响,黑漆漆的室内响起那面具男子的声音,颇有几分玩味:

    “林尚书不如同我一道,静观其变吧。”

    *

    苏乡绅在弥勒寺受凉,回府后昏迷了许久,直至母女俩自作主张设宴请亦章那日,他仍是头脑昏沉,恹恹病态,只见了陈亦章一面,便回榻上四仰八叉地睡了。

    反而是母女俩精气神极好,亦章刚入宅门,远远地望见两人在前院踱步等她。

    听得门子说宾客已至,母女双双迎了上来,青纱罩袍和百花襦裙曳过半壁院落石板,热情地挽起她的手臂,拥着她嘘寒问暖,三人一齐走进内院。

    席间攀谈中,亦章方知县衙主簿处理“利息贷”一事还算公正清明。

    那主簿虽与苏乡绅交好,却迫于民众声势浩大,又念着那出手相救的陈亦章是当朝太傅的外孙女,且是林尚书准儿媳,故将两方恩怨果断了结,敦促苏乡绅收回利贷,由弥勒寺酒肉僧人垫付本金作罢。

    那衙役来苏府呈报时,苏乡绅一听结果,登时涨红了脸,气儿提不上来,魂魄已失了大半,险些昏死过去,苏府夫人忙催了郎中帮忙照看。

    半梦半醒中,苏乡绅不得不把揣在兜里的银钱逐个放回负债人的口袋,心疼得哎哟叫唤,卧床咳嗽不起,伤寒病更重一层,嘴里念叨着“三十文”“十五贯”云云,身热得似在炉里油煎火烤,魂魄却如坠冰窟,真个是冰火两重天。

    侍从唤来郎中把脉,且开了几剂清热解毒的药与苏乡绅服下,却无甚用处,苏乡绅额头冒汗不止,烧不见退。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解,以为苏乡绅中了邪祟,染上无名癔症,怕是时日无多,恐怕得筹备衣冠白事。

    唯有苏府夫人心中了然,快步取来柜中锁着的苏府收支账本,“老爷!账本在此,且收着罢!”

    白花花的被褥开了道口,里边伸出苏乡绅的手,状似枯槁,却有千斤力气,一把将账本收进被里,揣进心口,死寂似的面色登时有了生气,闭眼安然睡去。

    自那之后,苏乡绅病情居然略有起色,不过几日,水米可进,下床行走无碍。

    妇人所述场景略含悲戚,却异常生动,略能品出些滑稽的形状来。亦章在座中暗暗描摹苏乡绅害病的情态,顿觉讥刺非常,令人发笑,面上刚要表露,看着苏府母女满面愁容,亦章又把笑意按住,忙举箸胡乱夹了几口菜,只在心下默默审视。

    蝉声愈噪,屋内的闲谈渐歇,沉默片刻,接着又有热烈的话语倾泻而出。

    女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路途见闻,于细微处勾连起彼此零碎的光阴,依稀瞥见对方的人生景致:

    “我原不知,这小小的虫子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想是这里树木繁茂,粗枝大叶的,它们躲在                                                树干里隐蔽得很。我从闵城到这儿,行了一路,两旁树木也多,给了我不少荫庇。我家没有这么大的树,种得最多的是芙蓉,因我娘亲最爱芙蓉,素日也喜欢做些粉啊,香料啊,糕点什么的。最高的树便是木兰了。”

    亦章机锋一转,又道:

    “我家种得最多的是些桂树,低低矮矮的,到了八月中秋,香得能让人迷糊。那味道悠悠弥漫,鼻子里闻着再香,到脑子里居然也是臭的了!”

    母女俩一齐笑倒,那女儿戏谑道:“那你家必然不缺桂花头油了!”

    女孩子趁乱滚到娘亲的怀中,红彤彤的脸颊像天边的落霞,额头微微渍了些汗,被她娘亲抱着,言笑晏晏,好似一幅安宁祥和的儿女游嬉图。

    人间幸福,不过如此。

    亦章瞅着母女俩相拥的情状,念及自己的母亲,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便笑而不语。

    她忽觉着屋外的蝉鸣不已,夕阳西下,屋子里变得黯淡模糊,未等母女客套,便匆匆谢过,告退转身离席。

    谁知踏出门槛一步,眼泪却不争气地淌下。

    “好孩子,我知道你哭是为了什么,”妇人上前轻轻揽着亦章的肩膀,慈爱地拥着面前抽泣的肩膀,身后的女孩子也上前轻抚她颤抖的背。

    “若你娘亲知道你这一路上为她受了这些苦,也必然心疼你,只是,你何苦要瞒着你夫家的人?我看他们也未必全是不明事理的人,若你知会他们一声,或许能得些助力,也未可知。”

    亦章拢了拢肩上随意散落的青丝:

    “柳姨有所不知,我平素被家里娇宠惯了,做事莽撞,玩心又重,必是受不了那样拘束的日子,日日夜夜,锁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守着一个人……那样的人家,只是道听途说的好,外头花团锦簇的,究竟里头怎样,谁也不知道,我又怎可轻易把这些事交付于他们?”

    “陈姐姐必是在家里野惯了,受不得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