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胡子开了门，把一木盆的热水端进来，坐在床沿开始泡脚。m.aihaowenxue.us

    一边泡一边对女人骂道：

    “没用的东西，害的老子洗个脚还得自己端水。谁家的婆娘不会给男人洗脚！也就你命好了，疯疯傻傻的有人供着吃，供着穿，什么活也不要干。……”

    朱圆圆静静的趴在床底下，手里用力的攥着那根头绳。

    因为长年累月的使用，那头绳的表面甚至结了一层硬壳，用手一攥，就像空心纸壳一样可以被掰折。

    朱圆圆这才意识到，这是一根卷起来的布条。她把右手轻轻的抬起来，和左手汇合，两个手在床底下颤颤巍巍的剥开了那根布条。

    原来这是是一块手帕卷成的布条。

    长年累月不曾清洗，手帕已经变成了灰色，看不清它原本的颜色。

    展开之后，上面似乎有些斑斑的印记。

    朱圆圆轻轻侧了侧身子，借着床后的月光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暗沉的血字。

    东行……西梁女国……

    匡尹次女……户部尚书……

    太师……

    匡霆匡霆匡霆

    家姊匡霄

    杨贼害我，勿忘勿忘

    二十（后面是一个圈）

    二十一（后面是一个圈，被划掉了）

    数字逐渐递增，有许多圈都被划掉了

    手帕上满是多年的积灰，因为年岁久远，那些血迹都已经呈现出暗淡的棕褐色。

    朱圆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辨认出一些关键的文字。

    还没看完，朱圆圆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果然是西梁女国匡家的人！

    是那个呕心沥血，为国家输送了无数人才的匡家！

    她的名字应该叫匡霆。

    匡正雷霆。

    她的姐姐叫匡霄，匡霄……那她岂非就是当朝太师的妹妹？！

    可以想象，她当年是如何跟自家的姐妹先后出门历练。

    怀着对有男人的世界的好奇，和年轻人的一腔热血。

    不知道怎么“走迷了路”，就被人“收留”了。

    这一“收留”，就是十几年。

    从二十岁那年开始，一个圈就是一个孩子。

    划掉的圈，就是流产或者夭折的。

    密密麻麻……却显然没有记完。

    日复一日的折磨，让她开始发疯……让她开始遗忘。

    某一个清醒的片刻，她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在生存的夹缝中，用鲜血铭记。

    直到那些鲜血，也变得暗沉，直到她忘记文字的含义。

    她也曾十年寒窗苦读，只待一飞冲天，成为朝廷栋梁。

    她本来可以为自己的祖国、百姓做许多的贡献。

    她本来可以拥有精彩绝伦的人生。

    令人悲痛的并非是，她失去了本可以拥有的名利富贵。

    而是她的人生被无端连根拔起。

    从被“收留”的那一刻开始，失去了一切的可能性。

    朱圆圆从震惊到伤痛，从伤痛到愤怒。

    她握着那卷成团的发绳，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那木板床咯吱一声，朱圆圆吓得猛一哆嗦。

    原来是红胡子泡完脚，站了起来。

    他趿拉着鞋，用脚把门打开，将水泼了出去。咣当一声，把木盆丢在门口，又用脚踹上了门，走到床前。

    女人垂着头不做声。

    红胡子劈脸打了她一巴掌。

    女人茫然地捂住自己的脸，忽然又急急地抱住头，在发髻上不断地摸索着那根发带。

    “骚娘们，老半天就闻着你身上的骚香味，说，是不是又趁着老子不在家偷汉子了？”

    那女人披头散发，两只手不断的护着那个已经散下来的发包，惊恐道：

    “别打我，别打我。我听话我听话！我给你挣钱！给你挣钱！”

    “老子就知道你没疯透，涂香抹粉的勾引人，看我不弄死你。”

    红胡子大笑一声，扯着女人的头发，把她掼倒在床上，扑了上去。

    女人高声哭喊起来。

    这院子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平时回答她的只有男人的巴掌。

    可这次，红胡子扬起的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朱圆圆拉住了。

    “你这个畜牲，住手！”

    那红胡子一惊：“哪儿来的小娘们？”

    他反手就握住了朱圆圆的胳膊。朱圆圆力气不小，二人扭打起来。

    朱圆圆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怎么能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