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风雪归人(九)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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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安全处。

    “不是说了要等朕的么?”

    少年嘴上虽责怪着,可揽于她肩上的手却坚定如盾,亦温暖似火。

    女孩看着他恍了一瞬,仿若独行许久的孤舟,忽然得了泊岸的庇护,一时竟还有些无所适从。

    刀光剑影里,她只是不经意向后瞥了一眼,便与重伤倒地的一名死士对上了视线。

    那人攥着手腕忍痛痉挛,手底下不知是什么动作,唯盯向她的眼神满是森狠——

    “你……枉负少主公……”

    宋知斐微微皱眉,不解他何出此言,可转瞬间,一记炸声已轰然响于她的耳畔,紧接着,身披的裘衣顿时被人扬起,反应迅速地替她挡住了白茫的烟雾。

    “走!”

    冲杀声再次趁乱响起,训练有素的弓弩手已然攀上墙头,只待烟雾散却便要对余孽进行最后的射杀。

    被梁肃护着出门时,宋知斐再度朝方才那死士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唯有白影一片。

    正待她回头的一刹,一支短箭却猛地冲破白雾,如鸷隼般夺命刺了来!

    宋知斐心弦一紧,熟悉的破风声划过耳边,更划破了噩梦里的那个长夜,流出的不是鲜血,是不忍重揭的回忆——

    那一夜,她们中了计,追杀声轰鸣于耳,刀光混着火光重叠闪现,是阿婵披了她的氅衣,奋命自身后牢牢护着她。

    梦与幻交替,虚与实重叠,破来的箭矢急如雨,闷声没入了皮肉。

    只一瞬没了知觉,旋即是灭顶而来的痛,牵动着四肢百骸,连视线都隐有模糊,天地渺远,唯剩抱着她、惊愕失声的梁肃:

    “宋知斐!”

    少年眸光震塌,不敢置信地看着怀中殷红,歇斯底里地喝命亲卫速去请御医。

    不是说不记得他了么,为何还要舍命为他挡箭?

    大胜在即,怎么就要让他付出如此代价?

    梁肃就快喘不过气来,只觉天旋地转,女孩的命气就在怀中一丝丝流逝,他急忙小心护住她,悲绝如催,难以承受。

    “朕功夫好的不得了,你怎的忘了?”他颤声轻唤,像是捧着一怀碎却的玉瓷,周身抽痛得骨髓发麻,连气话都哽住,“谁要你来挡?”

    一年前他目睹她受人袭刺,只因晚了一步,便眼睁睁地看她坠了崖。

    如今好不容易才寻到,怎能又让他看她再死一次?

    天子慑众,当重威仪,不可将悲喜形于外色。

    宋知斐勉强凝聚视线,还是难以想象,他那样一个孤傲冷情之人,竟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模样。

    可神识逐渐被痛意抽离,呼吸渐困难,她竟觉得身躯轻盈了起来,像是前所未有的解脱。

    记忆有损的这一年,她不知来路,亦不知归处,只活似一具空壳,困在周而复始的噩梦里。

    不过是父侯的离世和雪恨的念头,才让她有了前行至今的砥柱。

    她笑了笑,氤着泪光,只抱歉地看向梁肃:

    “臣……真的……忘了。”

    这像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可梁肃却仿佛兜头浇了盆冷水,如坠冰窟。

    他忽而忆起这些天因她疏离而生的气闷、质问、甚至咄咄逼人,只觉自己千该万死,怎么就没想到,她兴许是当真不记得了呢?

    他只是看她言谈举止与从前别无二般,只是想着当年并未在崖下寻得半点她的踪影,便深信她应是没有……

    万千悲绝骤然袭上心来,梁肃仿佛只短暂地做了一个梦,便被这一箭击得粉碎。

    可宋知斐眼前一片黑糊,疲惫地合上了眼,再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话了。

    寒风凛冽如刀,削灭了京城所有飘摇的灯火,浓墨般的暗夜吞噬了一切,也卷起了沉埋于长河里的那些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