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开肉绽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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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本该落雨,今日只有层云卷山。

    在这想念落地,烧纸成灰的日子。世人皆行色匆匆,唯独琉璃河岸冰冷彻骨。

    宋风只盼自己五感全失。

    水中树叶碎渣,临街面馆倒下的汤水,上游妇人洗衣冲下的泡沫,她要是再下沉一点,就能全灌进嘴里。

    她慢慢抬起沉重的眼皮,盯在岸上。

    何止这些,还有面前这些素不相识,却阴狠毒辣的师兄弟。

    杨素齐端详着手中从宋风那里夺来的弟子腰牌,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宋风”二字,“你配吗?”

    他意有所指的,正是宋风境云派弟子的身份。

    宋风迎着他盯过来的眼神,毫不躲闪地看回去。

    杨素齐见她如此嚣张更加气急败坏,脚朝河岸石碑上的阵眼跺两脚,“你就待在这里,死了是你自己身体不够结实,受凉病死的!”气势倒是弱了,被宋风的眼神搞得有些后怕,言语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穿着云纹蓝袍,紧接着在岸边蹲下,作势要长久得在这儿继续折磨宋风。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同样衣着的人,皆是境云派的弟子。

    宋风通身伤口,泡了一上午冰冷的河水,迷蒙中辨认过这几个人,她都不相识。

    今天清晨,她下山为死去的师姐祭奠,被他们强掳到这里。

    荆司师父说她天资好,她感恩师父的爱护,她也感谢苍天给她这样好的身骨。

    她的法力远胜同龄师兄弟,单打独斗她可以越级胜利,可面对一群人的集体欺压,终究只能落败。

    八岁那年她被算出命格与门派相冲,主管命盘的阮师叔为了护她低头不语。反而善习命盘的弟子传出她为门派大患,他日必将欺师灭祖。

    同样是春日,那日却是暖阳,不杂一点冬日的余寒,柳絮成旋卷在脚下,荆司就是在一团簇得异常干净洁白的绒絮堆里,看见一个只留小脸露在外面的婴儿。

    春光泄在树梢,荆司不由自主伸出手把她抱起,轻轻抚净身上吸附的毛球。

    这是荆司师父讲给宋风的相遇,是个温暖的开始,想来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躲过了弟子拜入师门必经的一道门槛,卜算命格。

    宋风摇摇头,她怎么会觉得凄惨呢,师父待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门派就是她的家。

    她誓死不会毁了这里。

    杨素齐的阵法除了将她封锁在这里,还汇聚了极阴之气,她全身即将失去知觉。

    她仍撑死最后一口气,定定目光,说道:“你们的样子我都一一记下。”

    杨素齐微微皱眉,回忆起之前找宋风麻烦的弟子,皆受了门派处罚,手指不自觉扣紧了宋风的腰牌。

    转念一想又没当回事,她已经小命难保,她死了,谁还能查到他们身上,畅想着美好光景,不自觉咧开嘴角,“你有命记,没命报仇。因为兄弟们为门派做好事,不留名!”

    一句不留名,真是一语双关。

    他身后的人纷纷大笑应和,那骄傲毫不掺假,窸窸窣窣,像山里繁衍过剩的群猴。

    宋风面无表情得望着他们,水下的手指在悄悄结印。

    “你做什么?”杨素齐的一声高喝,惊得他身后的弟子笑容僵在脸上,互相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探头偷看身前杨素齐的脸色,顺着他的目光又落回河中。

    杨素齐又狠踹了一脚河岸的石碑,方才法阵的松动又恢复如初,“想逃?我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命里和门派犯冲,就该自己卷铺盖走人,这才是你报答师恩的正道!”

    不给她辩驳的时间,杨素齐抄起一把冥币,那是早上宋风带下山的。手中团成皱巴的一团,拋向湖心的空中。

    两指一点,火焰法术炸开纸团,星星点点燃烧的冥币散开落在宋风身上。

    他这是要为她送葬。

    这诡异的景象引得岸上来往的人惊异得向河面探头,看到皆是境云派的衣着打扮,赶紧抄起袖子,双眼游离地快步走过。

    门派中人虽是助人除妖解难,但他们到底是会法术的,何况湖心的那个女的,不也是穿着境云派的衣服,他们再是看不过,也惹不起。

    感受到头发被引着,宋风闭上眼满是绝望之相,杨素齐这才露出笑脸,然而水下宋风仅能动弹的手指,在不断的不动声色地试探着杨素齐的阵法。

    方才她试错,已经料到杨素齐会发难,但这就是她的办法,不指望任何人救她,包括师父。师父在门派已经足够护着她了,已然造成了不少弟子对师父威信的质疑,以下犯上,言语不敬的事时有发生。

    从命格算出的那天,她注定要学会独自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甚至是死亡。

    宋风浅浅地笑了下,杨素齐见着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紧张地站起来。

    “咔咔咔”

    看似流动的河面,如冰封破裂四分五裂,蔓延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