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万俟善登上帝位的第二年。m.pantays.com

    对大周百姓来说，再怎么夸耀这位帝王也不为过。

    他上台后，强制推行了一些汉化措施，礼节乃至许多生活习惯，部落迁徙方向，都向汉人靠拢。

    百姓有了稳定的土地用于耕作，不必忙于一年两次的迁徙和游牧生活。

    虽然对贵族公卿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让他们回想一切的开端，回想为什么万俟善上台后，性格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只能说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因为他信任原亲王，原亲王接受过正统汉化教育，劝说他改革也在情理之中。

    也有人说是陛下英明神武，早就看出靠战马抢来粮食并不是长久之计，因此为后世作考量。

    数不清的声音里，还有一小撮弱弱的声响。

    “或许，陛下是为皇后呢，如今后宫中仅有的一位娘娘，可是纯正的中原来的公主。”

    公主先嫁陵皇帝，后改嫁给当今帝王，如今琴瑟和鸣，也算是一段美谈。

    不管外人如何臆想，宫中的真实生活，只有林舒窈自己知道。

    自从那晚发现兄弟二人的行径后，她谈判失败，只能被迫接受了他们的条件。

    不，不是接受。

    林舒窈原本在花园边的躺椅上靠着，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她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发现太阳溜到了一边，自己留到了阴影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几乎是闭着眼睛，小跑到阳光照耀处，这才安心下来，眼神已经有些神经质，将周遭扫视一圈，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她怕被留在阴影里，是从去年开始的。

    那时，她难以接受自己的处境，绝望之下，甚至有了自缢的念头。

    瞒着兄弟二人偷偷来到空房间内，扯了一块布掉在房梁上，林舒窈挣扎痛苦了许久，这才颤巍巍地将自己吊了上去。

    几乎是吊上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再怎么样，也比死了强。

    待在兄弟二人身边，她自己觉得淫乱，身边人却都视若无睹，甚至觉得非常正常。

    除了晚上辛苦一点，吃穿用度，甚至远超年少时在大齐皇宫中的惯例，只是她迈不过去心中那道坎。

    现在，求生的渴望愈加强烈。

    可是踢翻了凳子，说不出话来，周遭无尽的黑暗开始向身边靠拢，恍惚间，林舒窈甚至听见了万俟绫的声音。

    “窈窈。”

    “窈窈。”

    “你来找我了？”

    男人的嗓音如一阵烟般缠绕过来，林舒窈恍惚抬头，看到裹着一身白衣的，许久未见的男人。

    他的脸色阴沉，似乎能够滴下水来。

    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却又扬起一丝笑容，如果不是林舒窈跟他相处久了，甚至会怀疑这丝笑容到底存不存在。

    现在，林舒窈确信，万俟绫是笑着的。

    但她倏地清醒过来。

    万俟绫已经死了。

    他最后躺在棺椁中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的脑海，惨白的脸色，冰凉的手，还有临死前看向她的，执拗而不舍的眼神。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显露出对她的喜爱来。

    但那般浓烈的情感，简直令人恐惧。

    此刻，万俟绫仍着一身白衣，眨眼间，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冰凉的手指似乎触到了她的唇瓣，漆黑一片的瞳孔中，林舒窈看到了自己迷茫的脸色。

    她也要……死了吗？

    眼见男人的笑容越来越大，一道突兀的声音却又传入耳朵。

    门被暴力踹开，万俟原满脸暴躁，但看清眼前这一幕后又满是恐惧，几乎是飞了过来将那根白绫切断。

    少女软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黑暗如潮水般远去，带离了万俟绫。

    万俟原又恨又怕，颤抖的手指不停试探着少女的呼吸，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万俟善紧随其后赶来，看清少女苍白的面孔，还有几乎癫狂的弟弟，心中痛苦的无以复加。

    他开始怀疑自己，他真的做错了吗，竟然让她想到了去死。

    数不尽的名医和药草送进了宫中，好歹将少女救回了一条命。

    从那时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万俟善和万俟原不再同时出现。

    他们谁都不愿退出，只能各退一步。

    而林舒窈从那时起，也不再提离开的念头，只是有意识躲避着黑暗。

    夜晚睡觉，总要亮起莹莹灯火，照亮室内所有黑暗的角落。

    林舒窈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

    她总能感觉到，莫名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影。

    修长的，瘦削的身影，苍白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