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巧饰伪(十四)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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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作别,或恐会触怒他。
他跟她一样,是得不到便要毁掉的人。所以,从答应接纳、养育这个异父的弟弟开始,她便已然势成骑虎,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去奴役他,令他于她来说如臂使指,执掌自如。
想起元狸适才的慌乱,云湄凉笑着抿了抿鬓发。
元狸对她有着极其浓厚的依赖,那并非男女之间的情愫,而是对于仅存的相连血脉的表里相依,这种关系比之前者要稳固得多。
他是一把极好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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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采儿这回事,何老太太闹将过两日,便也消停了。为了杜绝恐慌,她截断消息,府中人人噤若寒蝉,当日瞧见的没瞧见的,俱都不敢多言一句话。
主人家动辄打死无辜奴仆是触犯律令的,但显然采儿不是受主子鞭笞而亡,此行凶手段恶劣难言,倒像是有人寻仇。可蛛丝马迹遍寻不得,宋府还要正常过活,便如此按下不表了。至于报官?生怕家宅安宁才会去报官。
就算是哪个主子打死的,也可以推说是奴仆自己摔死、病死、噎死等,这便是高门大户独有的运作了,哪怕政令如山,也纤毫妨碍不了他们这些华族对于下人们的生杀予夺。奴字,便是一个鲜明的烙印。
早在家人为了一袋米粮将云湄卖出去时,她也被打上了这个烙印。这么多年的艰辛困苦,一直到眼下可以凑在何老太太身旁自如地撒娇卖嗔,其中难处,同倒悬之苦仿佛,在火海里摸爬滚打的滋味儿如何,只有她自己知晓。
所以,像春窈那般草草消籍成亲,她不甘心,她得狠狠地大捞一笔,才会去考虑急流勇退的事儿。
当替嫁的机会摆在眼前时,她佯作委屈却百般体谅,甚至处处替她们缜密弥补,令何老太太大觉亏欠……其实,从那一霎那开始,她便是心甘情愿地主动踏上这一条路的。何老太太被她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衷心、素日里展现出来的毫无破绽的老实本分之气所蒙蔽,又满以为手里捏着她的身契,便是完美地手拿把掐了,实则待得她正式嫁去今阳许家,她同宋府便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以互为威胁。
到时候,有什么额外的条件,还不好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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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云湄以宋浸情的身份侍奉在何老太太跟前,殷勤地为她布菜。
因着采儿之事,何老太太没甚胃口,但目下最紧要的,还是同今阳那头的婚约。两家乃是订的娃娃亲,六礼那些早都过完泰半了,只等宋府这头知会一声,婚书一下,婚程指日可待。
那日云湄带回定情的玉球,何老太太大喜过望,又给她添了一处私人的庄子。时下女子不可拥有私产,庄子挂在庄头名下,但何老太太一鼓作气把庄头的身契交给了云湄。
接着,何老太太往今阳那边儿去信商榷,两家寻大师择了吉 日,将婚期定在丰登的秋季。
何老太太索然无味地咀嚼着菜食,抬眼看见云湄忙前忙后、却行云流水的模样,脸色到底是好了些。
云湄就是有这种气韵,不管什么时候,呈现在何老太太眼前的模样,都是温和而完美的,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尽皆带着一段温软气儿,决计不会扫何老太太的兴,反而叫人瞧了只觉心头熨帖舒称,那些无谓的躁动,全然被抚平缓和了。
何老太太脸上终究有了点儿笑模样,冲云湄道:“今儿我已给族兄去信,喊他预备派人迎你入府。你也让明湘和老姜她们几个替你收拾行箧,不日便要走水路启程了,我想想……就是后日。从咱们这儿赶过去,约莫半个月吧,再在我族兄府里住上两个月,便要出阁了。那些个亲戚关系,你都记住了罢?”
云湄莞尔,操着温柔的声调儿,缓慢却有章程地说:“此次去的是业康伯府,主家的主君,我便跟着喊一声何大儒。底下两位爷,一位早逝,一位外放,都不是我需得应付的。同辈的姑娘们呢,一个叫冬越,喜好挥鞭打马、是个火药脾气,另一个叫冬涟,性子胆小温软,也是预备要嫁给许家郎子的,是我未来妯娌,此一前去,可以提前打好交际。至于同辈的郎子们,得矜持着身份,点头之交便尽够了。至于我表哥……素日里也不常照面,两下里相见不相识的,都不是事儿。”
冬涟正是许十二郎的未婚妻,而这许十二郎,乃是许问涯继母所生的弟弟,是以这番前去,头要的便是同这位冬涟姑娘多多往来。
何老太太颔首,不忘敲打道:“情姐儿的嫁妆那些,你不用操心,我早派人护镖送过去了。你到了伯府,虽则处处得变通,但心境上须得更为老实本分些,毕竟出了这个门子,你便是正经的宋三姑娘了,行止坐卧都代表着宋府的脸面,你明白不?”
云湄清楚,何老太太对她,只是对一个会来事儿的贴身奴婢的疼爱,而万万非对于宋三的浓厚亲情,这点她自然省得,是以,她每每撒娇卖嗔,都是拿捏着劲头的,切切不能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