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巧饰伪(三十八)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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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第二日,云湄被许问涯牵引着,在许家各位长辈、手足、妯娌跟前走了一趟过场,任谁都能在期间看出七郎对这位江陵宋府三小姐的呵护与关怀,便连茶汤烫了些都要转手接过、替妻子代敬,到了爷们和女眷分头找乐子时,更是仍旧同妻子形影不离,观看她同妯娌们赏花、打叶子牌,并时常俯下身去,含笑同她咬耳朵、指点牌局,顿时激起女眷们打趣似的“作弊”控诉,小夫妻俩不约而同垂头憋笑,显出一副恩爱无双的状态来。www.luoyingshu.com

    众人之中不乏有打小看着许问涯长大的老一辈,这七郎虽则看上去平和知礼,实则傲得很,权宜婚约的妻子迎进门子,明面上佯做和睦的脸色装装样便也罢了,哪里有人值得他这么前前后后地周全,一时便都看得分明,对那位娇娇柔柔的七太太也连带着尊重两分。

    柳氏见所有人眼中尽皆流露出艳羡来,仿佛七郎与七太太多么登对似的,悄悄哼了一声,兀自垂下眼睛刮擦着茶盖儿。有好事之人凑过来,喊她去跟新媳妇儿打牌,她也坐得八风不动,明显不给面子。

    “大夫人身上不爽,你是没眼力见儿?”柳氏的侄女柳芸侍奉在侧,见状娇喝一声,将那人给驱走了。

    此言的话意,虽是为了姑姑柳氏对新媳的慢待而打补丁,但语调刺耳,显而易见——她心里头比柳氏更加不舒坦。

    余光里,花圃旁的那对儿新人踪迹同声共气、寸步不离,柳芸双目刺痛,眼不见心不烦地将身子侧了侧,勉强压下心绪,见姑母无意识将手中的茶盏刮擦得锵锵作响,分明茶沫子早都扫荡干净了,那呛啷声仍跟刀兵似的闹个不休,可见其心中烦闷。

    柳芸自己也烦得很,可是姑母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只得把自己的情绪先撂在一旁,以小银匙舀了点儿香盐,动作细致地撒入柳氏手中茶盏,赔着笑脸哄道:“可是芸儿这碗茶煎得不对味?许是芸儿粗心,适才忘了加料,姑母且尝尝,这香盐是芸儿自己拿橘皮磨的,碾碎了注入清茶里,饮之可以驱驱火气。”

    柳氏手中动作停滞,乜她一眼,见她一双杏眼之中火气旺盛,讥诮地道:“我有火气?自个儿眼里吊着妒,上赶着哄我呢还。分明知晓你姑母我是为何而烦心,还不上赶着争气点儿,凭着几粒烂大街的臭盐,便想哄我开怀!”

    这“烂大街”三字,便是点出了香盐并非柳芸亲手所作,而是外头采买来的货色,谎言一包,便成了事必躬亲的贴心侍奉。

    柳芸袖下的手惊惶地紧捏着指骨头,姑母从前并不在乎这些,看破也不点破,现下生气起来,大有翻旧账的势头。

    听到“眼里吊着妒”,柳芸抬眸一看,不远处镇宅所用的宝光镜,正悬静静地挂在梁下,映出她双眸中那簇无济于事的妒火,仿佛照妖的宝物,静默地讥讽着她的妄念。

    她们所在的这一隅,乃是隔扇后的小厅,柳氏以身上不爽而避开酬酢,倒是无人来讨她们的厌烦,是以,有些话,柳芸倒也不必避忌,当下很是委屈地道:“那两个瘦马不争气,芸儿已经狠狠打过了,脏出身的玩意儿,姑母可千万莫要为这些腌臜货而感到窝火,平白玷污了自己的身子。”

    “你找的人,不成器也是你教出来的,尤嬷嬷可报给我了,七郎那媳妇儿发力回怼时,两个小贱人跟闷杆子似的戳在那儿,竟连及时出声、帮着转圜局势的功夫都没有。”柳氏哼笑,话里显出甩手不管的意思,“还说扯着我的名号把她们放进去打头阵呢,傻了乎的玩意儿,真是蠢煞了,带累我主母的头面!你这道行,别说七郎,便连府上的那些个庶子、过了龄死了老婆的叔父伯公什么的,可都没那个能力肖想。横竖最后把你随便嫁个劳什子的学徒士子,你爹也是断不敢怪我的。这些年可都是你们求着我,我才慈心施舍,掐着点儿把机会给递到了你的面门上,结果你这烂泥还是抓不住,难不成我还得费尽心力地帮衬你?又不是我亲生的!”

    言罢,她上下扫视了柳芸一眼,脸上倒没有什么恨铁不成钢的激烈神色,眼里都是对于不成器的无能货色的淡淡讥讽,就像当真在看路边的一滩子烂泥,走过去还怕脏了自己的脚,得避让着点儿。

    这眼神同她话里的语义息息相关,大有就此分道扬镳的意思。

    就是这样的目光,对于柳芸来说,比之大喇喇的鞭策更加激励人。

    柳芸听罢,咬紧了下唇,目光一错,穿过层叠的垂帘,怒火滔天地紧紧盯住那宋府三小姐、而今的七太太的背影。

    ***

    精于中馈诸事的姜姑姑,原以为今日会有掌家之事要过渡下来,摩拳擦掌地等着襄助云湄一把,结果得知许问涯的父亲许大老爷身体健旺、家印掌得很是有条不紊,而他的续弦妻子柳氏更是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弱症,显出一段儿精明强干的气质来,犯不着把一应事物都交给新过门的儿媳妇来分忧。

    午间席散,许问涯陪着云湄走了一程,中途被宫中急诏给传走了。这半途有他形影不离,云湄也没被柳氏找着借口发难寻茬,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