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孟愉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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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魂归三年后》
“神佛?”
春晖婆娑,拂过山头而来的风倏忽凛冽。
宋晞目光微凛,没来得及应话,却见林氏摘下一朵随处可见的小黄花,照着袅袅春日,徐徐开口。
“妈妈我本是梁城富家女,娘亲是书香门第小姐,父亲是声名在外的游方医,后来……娘亲自小教诲,女子未必不如男,不会女红无妨,不通医理亦无妨,书要读、理要知,随心自在才是上乘。
“我始终记得娘亲教诲,是以当阿愉提出欲离家看看,欲饱览祈国山水,虽百般不舍,我劝夫君,女有凌云志,为人父母,如何能不支持……
“出门三年,阿愉一月一封家书从无间断。她说南州温婉,北州苍茫,东州壮阔不输蓬莱;她说南绣精细,北锦富贵,东州瀛人宽袍木屐……约莫一年前,她在回乡途中认识青哥儿,两情相悦,成亲后落户清晖城,再后来……”
林医遭逢意外、孟匠溘然长逝,她被冠以丧星之名……种种变故,林氏皆一语带过,直至说起孟愉婚后的变化,林氏握着水囊的手陡然用力,两眼盯着不知何时萎蔫的小黄花,神情倏而怆然。
“这次她回门,为神女庙之事,与我大吵了一架。她说此地闭塞,说乡人愚昧,说神鬼之事皆为虚妄……”
春晖透过丛生的枝丫,在她脸上落成细碎又斑驳的影。
提起旧事,林氏的语调越发沉静而缓慢,仿佛一丛无所着依的蒲公英,春风轻轻一吹,便能无形亦无迹。
宋晞的视线掠经两鬓霜白,看着婆娑光影间一夕苍老的容颜,心头生出不由自主的不忍。
“愉姑娘她……”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灼灼春晖下的神女庙,思量片刻,轻道:“不愿观礼莲上舞,不愿上山来?”
林氏望着遥处的目光微微一颤,仿佛已洞悉她心下不解,唇边泛起自嘲的笑意,哑声道:“公子是否好奇,妈妈何以笃信神女,何以非要阿愉上山来?”
宋晞柳目忽闪,轻道:“妈妈可否替小生解惑?”
若是愚昧闭塞的乡野人家,求神拜佛或许只是寻常,可依照林氏方才的说辞,父亲是大夫,娘亲是名门。她自小知书达理,又如何会偏相神鬼之言?
“因她并非第一人。”
不等她思量更深,手里的小黄花倏地一顿,林氏望着遥处,沉声开口:“公子若是不嫌晦气,可去义庄看看。”
“义庄?”宋晞的心陡然一沉,“妈妈的意思是?”
“孙二郎的幺妹,李大郎的阿姊,原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只因不信神女……”
林氏微微一顿,倏地垂下目光,黯然道:“家人不愿领回家,至今还搁在义庄,不得入土为安。”
分明清朗的天,林氏话音方落,老槐树下刹时阴云密布,凛风四起。
宋晞下意识拢了拢衣襟,望着满目悲怆的林氏,许久没能发出声音。
明知此事或有蹊跷,在无人能商议、无人能倚仗的当下,除却遵守镇中上下皆约定俗成的规矩,易地而处,她如何能拿自家闺女的性命开玩笑?
良久,宋晞接过她手里不知何时已七零八落的小黄花,轻洒到老槐树下,待落英翩翩随风之际,举目望着遥处若隐似现的神女庙,轻声道:“是以后来,妈妈便依了阿愉,没带她上山来?没喝那福水?”
林氏的目光随同头顶上方瑟瑟颤动的老槐不时迷离又清明,闻言微微一顿,眼帘不受控地抽搐,良久,轻摇着头道:“虽不曾上过山,福水却也吃了。”
“吃了?”宋晞神情一怔,“为何会……”
林氏低垂下眼帘,黯然道:“神女庙内的神使皆好相与,若明言家中有妻女姊妹,只身子不适不能上山来,她们亦会赐下福水。我将神水带回家,煮了饭,骗她说杯里是补身子的汤药。”
“补身子?”宋晞眨眨眼,下意识蹙眉道,“彼时阿愉姑娘身子不适?”
若非如此,无缘无故,为何要喝补身子的汤药,岂非惹人怀疑?
仿佛又回到了那时那日,槐荫落落,林氏的神情越发凄哀。
“青哥儿不知,阿愉急着回门,是为有了身孕……或许正因为此,喝下的福水大半又吐了出来。”
“身孕?!”
宋晞喉头一哽,两眼顿然圆睁。
一尸两命?!
倘若林氏并不曾让孟愉喝下福水,又或者再狠心些,迫她咽下满壶福水……她母子二人的命运会否不同?
人之过,天之祸?
父亲相公相继离去,儿子死生不明,女儿好不容易回趟家,又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是如愉姐儿所说,村人皆闭塞,还是如村人所说,她是丧门星、克夫命?
日夜自问、自责、惶惶不可终日,如何能不华发早生?
而后如何?
今日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