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数声风笛(三)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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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反应过来。
死掉的人是杨妃,甘露年间宠冠六宫、怀过皇嗣的杨妃。
她牢牢地抓住萧颂的衣袖,惶恐问道:“圣上,她是疯了吗?她是因为流产才疯的吗?”
萧颂略带怜悯地看向她,只低声道:“她是暴病,不治而死。”
徐释真再度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人——
崔太后说杨妃是暴病,萧颂也说她是不治而死。
他们没有通过气,但这就是独属于天家的默契。强制粉饰太平,轻易篡改一个人的人生。
徐释真猝然退后半步,“杨妃的孩子……是因为太后才没有的,对吗?”
萧颂想上前抓住她,却被徐释真拂开。
他肃了脸色,手背在身后,“释真,你不要说胡话。”
徐释真面色惨白,喃喃道:“杨妃是被太后逼死的,是被你逼死的……”
从来没有所谓苦尽甘来,宫墙就是红粉的斗兽场,一个个花一样年纪的女人进去,互相撕扯着血肉,打得你死我活,疯的疯、死的死。
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是一个无比宁静的下午。
但杨妃就是选择了赴死。
她已经活不下去了。太极宫里的女人每一个都被磨得畸形、磨得恐怖。
徐释真望着萧颂,眼神近乎失焦。
萧颂瞳孔微缩,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她。徐释真紧紧攥住他的衣襟,茫然道:“我想见……见她……”
“谁?”萧颂俯下身去听。
“你……你选中的那个女郎……”徐释真声音很轻,“在我之前,选中的那一个。”
王若芙从没想过徐释真会来见她。
眼前女郎姿容清秀,眉目间萦绕着淡淡愁绪。王若芙第一次看清她的脸,心里便是一沉。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徐释真不适合太极宫。
王若芙为她斟茶,轻声问道:“贵人寻臣女,所为何事?”
徐释真开门见山,柔柔弱弱地问她:“我只是想问女郎……当时为何不想入东宫?”
王若芙手上动作一僵,微讶道:“贵人知道?”
“是。”徐释真点头,“太后和圣上告诉我的。”
王若芙略忖,而后更加放柔了声音:“因为我……很不 合适。”
徐释真抬起头,盈盈地看着她。王若芙一笑道:“我在太极宫里过不下去。”
“我……”徐释真迷茫地叹了口气,“我好像也快过不下去了……”
她看上去纤细而脆弱,比曾经的王若芙更加多愁善感。
王若芙很难不心生怜悯,她轻轻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很多……”徐释真道,“我说不清楚。但是好多人都死了,我很害怕。”
王若芙喉间越来越涩。徐释真和她一般大,她冥冥中生出一股愧疚——这些苦,原本不用她受着。
一个人逃出了太极宫,势必要有另一个人补上。
徐释真替她受了那份罪、吃了那份苦。
她一时语塞,良久才道:“你想离开太极宫吗?”
徐释真依然迷茫,“我不知道。”
王若芙沉吟很久后,又道:“是因为放不下皇长子吗?”
徐释真咬着下唇,“他毕竟是我的孩子……”
“如果说……”王若芙斟酌道,“暂时离开。去别的地方看一下,然后你再亲自做选择,你愿意试一下吗?”
徐释真犹豫了很久,她很轻很轻地说:“真的能自己做选择吗?”
“我也不知道。”王若芙实话实说,“我只能尽力帮你说服圣上。”
她能为自己搏出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但徐释真已是皇长子的生母。
然而,出乎意料的,徐释真却重重点头,“那就试一下吧。”
王若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徐释真见她这副模样,无端笑了一下,笼在愁绪的眉目渐渐舒展,“太后说过,我说话比你直接,你什么事都习惯藏在心里,所以我比你更适合太极宫一点。现在看来,可能也真的只有‘一点’而已。”
王若芙沉默地想,也许只差这“一点”,幸好还有这“一点”。
崇武元年中秋过后,徐贵人以“祈福”之名入住观音禅寺,为期四月。
当日,王若芙陪徐释真一道上山。离开时,她冥冥中回身,又看见了那个耳聋眼瞎的女尼,怯怯地盯着她。
中秋当日,王若芙与林世镜一道回到恒府。
三月前,王若萱生下恒府这一辈的长女,取名“元容”。
小元容生得玉雪可爱,脾性却刁得很。王若芙给她戴金项圈一碰就哭,只能换林世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