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玉箫声绝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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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跨过数不清的门槛越过不知多少条游廊,穿堂风吹散鬓发吹乱裙角。王若芙几乎是撞开内室的大门——

    高阳已然拔剑。

    须臾间王若芙明白了一切。

    萧令佳的素服为谁而穿?她今日为何一定要见她?那半阙《青玉案》究竟为谁而弹?

    落日解鞍芳草岸。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注」

    萧令佳一生的心事已然说尽了,她不能说给崔慈音听,也不能说给萧颂听。兜兜转转,惟一能听她倾诉、记住她故事的人,竟只有一个半生不熟的王若芙。

    可说尽了,便要去死吗?

    那剑刃太快,快到王若芙甚至来不及喊。

    她什么都做不到,千钧一发之际,只能双手死死地握住剑身。

    剑锋割破掌心,伤口深可见骨,几乎将高阳公主素色的裙摆染成血河。

    王若芙痛得快晕过去,她眼前一片昏黑,只能断续对高阳道:“……值当吗?”

    为了不甘的一口气,赔上这条命,值当吗?

    长剑“当啷”坠地。

    高阳怔怔地看着王若芙。

    她恍然回神,匆忙叫道:“来人!叫太医!”

    王若芙强撑着清醒,勾上高阳公主的袖子,她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喃喃重复:“……活下去,令佳。”

    两只手掌血肉模糊,割出的伤口太深了,深到涌出来的血都泛着铁锈味。

    高阳止不住颤抖,她失声道:“我是要给我外祖母和舅母赔命!你何苦!我不该死吗?”

    为了一己私利,火上浇油,直接促成了神武两仪宫变。如今崔氏满门屠灭,流放的路上又要死多少妇孺?

    都是因为她萧令佳!

    若她不做崔府与崔慈音中间的这个人,难道这场宫变真的能成行吗?

    若非她利用了瑞儿,若非她煽动了崔慈音……

    萧令佳近乎崩溃大吼,她身为长公主的                                                三十年里从未这样失态过:

    “我活该啊!我算计母亲背叛弟弟,害得全族人问斩流放!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王若芙想抬起手安慰一下她,然而太痛了,于是她只能虚弱地说:

    “无论是谁求死……我都不能……视而不见。”

    因为这世上,只有她真的死去活来过一回。

    萧令佳终于涌出泪水——三十年的不平、三十年的怨恨,她总算哭了出来、喊了出来。

    至此……方算新生之时。

    王若芙没能去看延庆。

    她手上的伤太重了,太医说恐怕半年之内不能用力,若不好好养着,只怕未来就是半个残废。

    恒府得了圣上允准,忙着各自分家。王若芙现在这样,回家也是徒添麻烦,只能回三径风来。

    她空手夺剑救下高阳公主不过半个时辰,消息就传到林世镜那里。

    他都来不及换下官服,急急忙忙地闯进孔雀台带她走。

    他们已经一个冬天没有见面。

    跟在林世镜身后时,王若芙居然觉得隔世经年,时过境迁。

    前几年的冬天,三径风来的薰笼总长日烧着,屋子里暖洋洋的,王若芙盖着厚厚的羊绒毯子,要么读游记,要么和兰苕碧山打络子玩。

    林世镜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冰凉的一双手贴在王若芙脸颊上。王若芙横他一眼,又轻轻把他那双手放进绒毯里暖着。

    他们就头靠头、肩靠肩,寸寸紧贴。

    林世镜指尖又颤了。

    他每次心疼她的时候就会这样。

    他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如捧一件千年珍宝般,将她被布条裹起来的手捧在掌心。

    “疼死了吧?”林世镜语声也是抖的。

    王若芙眉目平静,“刚开始很疼,现在已经好了。”

    “小骗子。”林世镜轻柔地捻她指腹,“从来不肯说疼,永远自己忍着。”

    王若芙轻轻抽回手,布条上洇出一点血迹。她悄悄凑近倾身,半个身子依在林世镜怀抱里,熟悉的木芙蓉香整个将她包裹住。

    她蹙眉,掐出半颗心的酸涩来。

    “我想你了,哥哥。”

    林世镜自然而然接住她,掌心贴在她清瘦的脊背,“在家里过得不好吗?”

    要她如何回答呢?

    又怎么会不好。兰苕碧山同她一起回去了,家里还有若蔷叽叽喳喳,妥帖,又热闹。

    但好像又不太好。她被养得很刁,习惯在书房厚厚的地毯上随意坐下来,但家里的藏书阁修得那么庄严无情,连坐也要坐得端正。夜半睡醒了,有时会饿,可恒府后厨永远按时按点,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开小灶。

    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