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瀚文抖了一个激灵，他突然意识到，姜徉前一晚似乎完全没睡，一直在仓库里忙活，这会还要面对他的质问，不疲惫是不可能的。

    愧疚和担忧浮上心头。

    ——先去睡觉吧！我的事不着急的！

    他张开嘴刚想说，却被姜徉的声音先一步拦截了：

    “小卢，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小我五岁的人成为朋友。”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有多么让人心寒，后面的转折就有多让人振奋。

    “但想象和现实是不同的，现实就是我和你认识了，并且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就没必要回归想象中，在一切没发生前，‘如果’就是最大的虚妄，它可以存在于脑海之中，但决不能付诸于现实。”

    姜徉的神色非常认真。

    “下个赛季出道之后，我们之间的友谊会无法避免沾染上比赛、战队、输赢的气息，有多少曾经的朋友会因为立场问题一拍两散？让你不安了很抱歉，涉及到银武这种核心问题，我不敢赌，也不能赌。”

    “所以把这件事挑上明面，甚至有一个仪式性的回馈，才能让一切结果——我问你，我们认识以来，能相处到现在，和银武有关系吗？”

    卢瀚文坚定地摇头：“没有。”

    “那我再问你，别人，甚至包括是蓝雨的人，会不会因为我的银武牵扯到你？”

    卢瀚文还想继续摇头，但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队长找自己要联系方式的事，动作骤然卡住了。

    姜徉知道他是想起了贴子的事，于是进一步说到：

    “很多时候辩解是无用的，我们控制不了别人的理解和猜想，只能从自己身上下手，职业选手的一切都有可能暴露在聚光灯下，那么如果不把这件事画上句号，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惹到无数的麻烦，我和你都是。”

    卢瀚文沉默地点点头，他明白了姜徉的顾虑，于是她笑了：

    “给一件事情画上句号，还会有很多新的事情发生，每段关系都在不停地开始和结束中前进，只要本心不变，就影响不了我们的友谊，小卢没有这个自信吗？”

    说着，她俏皮地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我当然有！小羊姐姐，我明白了！”

    这一段开解如天光撒落，驱散了他眼前的迷雾，卢瀚文抓住了自己肩膀上那双手，用力握住，脑海中浮起一个坚定的念头——

    就是这样，结束这种幼稚的朦胧吧。

    姜徉回到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先给自己化好妆，就拉着行李箱来到了蓝雨。

    她在休息室里给另外两个人化完妆修剪好假发，帮他们整理了配饰和假发的位置，便自行去卫生间穿戴整齐，再进休息室的门时已经猛窜到185，完全看不出性别。

    在郑轩复杂怪异的眼神中，仿佛一枪穿云真的上身，姜徉控制自己不住耍帅的欲望，表演了一个神枪手待机的反手拔枪加转枪的动作，卢瀚文十分配合地鼓掌加欢呼。

    再等会员工就该上班了，自觉丢不起这个人的郑轩扛起道具和单反，拉着这一大一小飞快逃离俱乐部，从后门溜上了车。

    荣耀玩家cos自己账号卡的行为很常见，但是像卢瀚文这种年龄的小coser，一身眼生的装备，还从头精致到脚，这就很难见了。

    来围观合影的人一多，身份就不免会暴露，郑轩在卢瀚文第一次被认出的时候就脚底抹油溜了，据他事后所说，这一整场漫展下来他几乎没停过脚步，也没开口说话，扩列通通拒绝，一直在合影——快跑——乱逛——合影中循环，生怕被认出性别和身份，堪称他人生中体验最差的一次漫展。

    而为了安全考虑，姜徉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卢瀚文身后，哪怕是自己被截住合影的时候，余光也一直关注着旁边的情况。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同行者的身份，但因为姜徉开口说话的女声，加上卢瀚文“姐姐”的称呼，大家都真的以为这是他家里的姐姐，只不过被轮回一时迷惑了而已。

    可恶，家属也要抢！

    姜徉不知道这个美丽的误会，让部分蓝雨粉丝对轮回的好感度再次下降，合同的责任感让她一整天都跟在卢瀚文身边，生怕出什么问题，一直到快散场的时候才抓到时间拍场照，郑轩被一通电话叫回来，疲惫地举着打光板。

    夕阳正好，暖色的光穿过云层撒在镜头中央，在让人烦心的过曝和光晕中，看着姜徉苦恼的表情，卢瀚文突然展颜一笑。

    “咔嚓。”

    镜头忠实地执行了拍摄者的指令，没错过这一幕。

    而这张照片，在后来成了卢瀚文的百科封面。

    G市之旅圆满地结束了，除了完全没见到那只活在表情包里的柯基犬以外，卢瀚文在聊天时保证她下次来G市一定能见到。

    在回到S市之后，姜徉抽空修了一套九宫格出来，连带底片一起发给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