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裴樽没有给苏液名分和地位，他想，对于苏液来说，赐他位份可能是一种侮辱。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裴樽没有时间去想未来，但苏液的话仍旧给了他很大触动。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多么可笑又美好的愿望。

    没想到苏液出身皇家，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裴樽既觉得这个想法异想天开，又觉得如果苏液仍身在渊国，或许真的能做到，就算前路再难，苏液也一定会尽力去做，不会让他喜欢的人失望。

    裴樽批着折子，脑海里全是苏液说过的那句话，直至晚间仍旧放不下，姜高见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道：“陛下可要召嫔妃侍寝？”

    “不必。”裴樽摇头，他根本没有心情，又批了一会儿折子，姜高着人端上两盘点心：“陛下歇歇吧，已经亥时了。”

    “这么快。”裴樽放下手里的笔：“不吃了，去淑宁宫。”

    “带上糕点一起去。”

    一天的时间，甬道上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尤其是从宣仪宫到淑宁宫的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除了宣仪宫，也只会去淑宁宫。

    至于其他嫔妃处也在清扫，但还没有清扫干净。

    淑宁宫果然还点着灯，宫门也没有落钥，院内空无一人，看起来非常安静，就是来了刺客都没人知道，裴樽挥手让姜高闭嘴，独自一人走进房间，苏液听到可疑色声音，用眼神示意安奇和安松，让两人戒备。

    虽说宫禁森严，倒也不是没有贼人出现的可能。

    二人亦听到了脚步声，安奇这个时候倒机灵了起来，指着苏液手里的书故意问：“公子，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苏液手里正拿着一本风月鬼怪谈，他半真半假道：“可能有吧，说不准哪天就见到了。”

    主仆三人说话间，安松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屏风外，眼看着就要动手，见是裴樽，连忙停下动作：“参见楚王。”

    安松动作之快让裴樽有些诧异，刚才两人差点就动起手来了。

    裴樽迈着步子走到屏风内：“你这侍卫身手不错。”

    “孤身在外，父王自然挑最好的给我。”苏液拱手：“见过楚王。”

    “行了，坐吧。”裴樽直接坐在塌上，苏液感觉心跳快了些，裴樽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想……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淑宁宫的内侍们本来已经休息，听到裴樽大驾光临后匆匆起身，为他们端茶倒水，姜高放下糕点，把空间留给二人。

    “这么晚了还没睡？”裴樽见苏液有点局促，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这么晚了，累了一天很疲惫，却很想见到苏液，仿佛一看到苏液，他的心就跟着安定了下来。

    苏液道：“本来是要睡的，结果看话本看的晚了些。”

    安奇对这种鬼怪类的话本非常感兴趣，缠着他给他讲，因为其中有许多字安奇不认识，看起来比较慢，一边看还要一边问人。

    自从开始看话本，安奇的文化水平飞升，比从前进步许多，不过只基于认识，仍旧不会写。

    “什么话本？”裴樽起了兴趣，苏液把话本递给裴樽：“无非是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想来楚王是不会喜欢的。”

    里面讲述的是将军和女鬼报恩的故事，将军百战百胜，救过很多人，其中有一青楼女子，年少时曾被将军所救，后来敌军攻城，城破后女子不堪被辱，自焚与青楼，将军赶到时已经晚了，尽管夺回城池，却救不回女子。

    女子死后化为鬼，随在将军身侧报恩，多次救过将军，而将军因为杀戮之气，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一人一鬼逐渐生出感情，但将军阳气重，女鬼身上都是阴气，两人终究爱而不得，后来女鬼在一老道的帮助下重新投胎，将军感念女子情深，等候女子十几年年，最后终成眷属。

    话本里的情感跌宕起伏，文字瑰丽，确实写得不错，裴樽看了开头后放在一旁：“你也希望有女鬼报恩吗？”

    苏液曾经帮助过的人数不胜数，若真有女鬼来报恩并不稀奇。

    “没有。”苏液摇头：“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很难了，又何况是一人一鬼，梦可以做，但人总要现实些。”

    话本里的本来就做不得真，将军百战死，说不准会在哪一场战争中死去，又岂能说等别人十几年就能等。

    “做梦？这么说，你还真的想过？”裴樽蹙眉。

    苏液沉默，谁不想有个理想中的男朋友，他从前当然想过，虽然不是鬼，但幻想出来的人确实也不能算人，具体模样他没想过，只是希望长得好看些，对他温柔，处处照顾他的想法之类的，苏液很清楚那只是梦想，不会当真。

    毕竟这世上最明白他想法的只有自己。

    裴樽以为苏液默认，脸色不大好：“孤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女鬼，她最好不要出现。”

    出现的话，他会第一时间让那女鬼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