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颜晖分享的离谱经历打底，后面的相声都觉得没有那么炸裂。Lisa不太懂行，买的云德社小剧场的演出，诚然云德社是当下最火也最好的相声社团，但毕竟人数众多，除了台柱子如郭先生、于先生、高先生以及几个得意门徒外，其他人的水准还是有些参差，现场的体验也不能一致。

    Lisa选的是他们第七队的表演，队里以年轻成员为主，倒是也有几个潜力演员。只是其中一位的女粉众多，两人在小剧场的听感还是或多或少收到些影响。小剧场的搭茬是一种风气，只是几个女粉头子总在搭一些烂梗，虽然好笑但是与相声这门艺术倒多多少少差点关系。

    只是到了这段文字被书写下的今天，那位演员倒也真的算是大红大紫，当然，红的是人，综艺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就连电影、电视剧也能看到其的身影。他的粉丝倒也足够多，在热搜和短视频平台上面到处发癫，甚至连粉圈儿的那套拉踩买量小作文也施行了个透彻。至于相声，倒是少有新鲜作品面世，从相声的角度来讲也没有任何精进，倒也是唏嘘。当然，成功的定义从来不止一种，他也确实是成功了，无可质疑的成功了。而之于整个社团，或许离其创立初期的愿景也有那么一丝遥远，但其确实不止是存活下来，还将相声这门本要行将就木的艺术形式发扬光大，也是毋庸置疑的成功。

    听过，笑过之后，两人从热烘烘的剧场离开。12月初，京都的夜风已经颇冷，没了白天和煦的日光，一丝微风也是足够凌厉。

    Lisa攥紧外套，和颜晖抱怨道：“第一次现场听相声，有点失望。”

    “哦？怎么说？”

    “之前在网上看过老郭老于的相声，这次到现场反而没那么好玩儿。”

    “嚯，那俩可是相声界的头马，这些都是他们的徒孙，火候差点很正常。”

    “感觉你上去也不见得多差。”

    颜晖看她缩成一团，自然的靠近一些，站到迎风的方向为她挡住夜风，嘴里也是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嗯……你的声音也挺厚实，并且人也够坏，说话也够贫。”

    “我差的远了，人家可是说学逗唱系统性的苦练毛十年练出来的。你看人家那贯口顺口溜说的那叫一个精准，还带着韵折，我的口活儿可差远了。”

    Lisa嗤笑道：“口什么？”

    颜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啊，当捧哏也不错，你看这包袱接的顺的。”

    出租车此时也到了，颜晖拉开车门护着Lisa上了车，坐到了她旁边，话题也就继续下来。

    Lisa问道：“你说这些相声大纲都差不多，虽说每个人都在里面揉了些活儿在里面，但怎么听感差别这么大呢？”

    颜晖想了想，答道：“语言艺术就是如此，不同的语速、节奏、神态都把情绪掺杂在里面。几个大拿和观众的互动、现场的调度更加纯熟，声音条件自然也更加出色，若是新手在台上就是机械的套词儿凑数，并没有融会贯通，效果自然差了一些。”

    还没等Lisa把这套云里雾里的说辞听明白，前座的司机先夸赞道：“哥们儿，行家高见啊，地道地道。”

    颜晖笑道：“谢了您嘞，师傅您看好路。”

    司机也是笑着应道：“得嘞，二位好座。”

    Lisa扯了扯颜晖的胳膊，继续问道：“我看好多相声也都是老曲目了，怎么到现在听起来还是觉得挺好笑？”

    “一来，云德社的人确实给很多老戏加了流行现代元素，要不他们直接按照清朝民国时期的梗硬套肯定不怎么地。二来，相声本身就是很俗的玩意，俗就代表了没有偶像包袱，可以放松的讲屎尿屁伦理梗，也能让人放松下来。第三吧，倒是我觉得最重要的地方，李莎，你说幽默该被怎么定义？”

    “哦？你说嘛，我脑子快木了都。”

    “我是觉得，挠咯吱窝式的逗乐和幽默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在表，一个在里。幽默实际上是一种结构性的悖论，比如一件事情每个步骤都正确且合理，但是走到了错误的结果，反之亦然，一个事儿各种误打误撞，谬误百出，但结果偏偏无比正确。正是这种架构性的矛盾构建出各种反直觉的效果，即使你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你也会觉得好笑，这也就是幽默了吧。而这些传承下来的相声，也都是有些这样的结构在里面，再加上演员的表演加工，自然会让你觉得听起来逗乐有趣。”

    Lisa听的入神，不由的鼓起了掌。就连司机也夸道：“哥们儿，高人啊。听你掰扯真他妈过瘾，一会儿到了地儿给您抹零。”

    颜晖笑着道谢：“师傅，您局气。”

    京都的夜晚并不拥堵，二人也很快回到酒店。等司机开到地方，看着颜晖和Lisa进了大堂，见酒店确实高档，也不由的自言自语道：“活该人有钱，肚子里是真他妈有货。”

    可惜两人都没有顺风耳，否则这也会构成某种可以称之为幽默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