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灵地中，金身微微睁眼，又闭上了双目。

    孙家老人的事，他尽皆知晓。

    为老人续命，于韩家帮助不大。

    那老人，不过炼气五层，距离筑基期都还差着极远的距离。

    虽说如今，招摇岛上灵气堪比三级下品灵脉所能够提供的灵气浓度。

    可以老人的天资，孙家的功法，要想突破到筑基，恐怕还需要数十年之久。

    若要救助，岂不是要搭进好几枚岁果？

    神道有情，但绝非滥情。

    于公，金身不会这么做，于是请大长老代为传话，拒绝孙全华的请求。

    至于私情。

    清灵岛及附属四岛的一切情形，皆在他的视听之中。

    就在孙全华走出议事厅大门之时，他便感受到了老人最后的愿望。

    便是希望孙全华不要做傻事。

    老人一生，已经足够操劳。

    孙家上一任大长老，早早陨落在那人面金蜈手中。

    许多事务，都是老人肩负起来了。

    要说他境界进境缓慢，这繁杂的事务，未必没有一定的原因。

    然而，或许是苦尽甘来。

    让他看到了危机解除，看到了孙家搬迁，生存环境变得很好，安危有了保障。

    甚至还有机会，看到孙全华踏入筑基期，家族蜕变。

    老人已经十分满足，没有什么更多的期望了。

    甚至人生的最后大半年，都在坐镇家族，稳定大局，够操劳的了。

    他一生无有子嗣，已经将孙全华视为己出。

    只有最后一个心愿，那就是临死前，孙全华能在身边陪伴。

    金身也是通过老人提供的信仰之力，了解到了这一切，并尊重他的选择。

    却说，那一道金光径入议事厅，涌入老人体内。

    原本已经微弱的呼吸，竟然有了一丝力量。

    不多时，孙全华的身影再一次来到议事厅门口。

    老人竟然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缓缓向大门口处伸出手。

    孙全华伸手握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泣不成声。

    老人最终在他怀中逝世，最后一道信仰之力，自头顶缓缓飞出。

    飘飘荡荡，来到了养灵地内，没入金身头顶，古神鼎内。

    金身紧闭的双目微微颤动，最终没有睁开。

    全心投入了舍利子的炼化之中。

    生离死别乃大自然之规律，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烦恼的。

    谁都不喜欢离别，偏偏人生又充满了离别。

    修行路上，更要见惯生死。

    金身炼化舍利子，渐到妙处。

    双目紧闭，眼前竟然缓缓显现出一片伽蓝幻境。

    中招了？

    金身环顾四周，这是一方大雄宝殿，周围有蒲团无数，果位三千。

    但全都空空如也，并无人盘坐占据。

    正前方金莲宝座之上，一尊仿佛挤满天地的光明佛陀，宝相庄严。

    见到金身目光望向自己，缓缓睁开了双目。

    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顿时从双目之中涌出，似乎与之对视之人，皆要皈依臣服。

    然而金身目光平静，他发下了宏愿，还未能实现，神心坚定不移。

    非外部力量所能动摇。

    “我佛慈悲！”

    那佛陀高宣佛号，如同大道宏音。

    金身彷如未闻，静静望着那佛陀。

    目光之中，有欣赏，有惊讶，唯独没有臣服。

    “你是何人？为何占据我佛门舍利？”

    佛陀缓缓开口，面有怒色，试图令金身畏惧。

    “我听闻佛家有三罪，曰贪嗔痴，你为佛陀，如何能犯嗔罪？”

    金身问道。

    那佛陀回道：

    “我佛法相万千，有时作春风拂面，有时亦可为怒目金刚。”

    “你占据佛门舍利，炼化信仰为己用，我自然要问责于你！”

    金身点头，目光之中，却不再有佛陀，也不再有大雄宝殿。

    仿佛透过面前幻境，看到了万里青天。

    天地如此广大。

    那佛陀蹙眉，未曾料到眼前之人，竟然一点都不惧怕自己。

    于是他伸出一只大手，横陈在金身面前不远处，开口道：

    “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金身看了一眼那巨大掌指，平静问道：

    “如何打赌？”

    佛陀笑道：

    “你上我手掌中来，我给你一炷香时间，若能飞出我的手掌，便算你胜，我便送你出伽蓝幻境！”

    “你若飞不出去，便要皈依佛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