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半条腿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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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月亮,亦没有一丝风,夜黑得很纯粹,很彻底。窄巷子里空无一人,连野狗也销声匿迹。偶尔传来夜鸟凄厉的鸣叫,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在刀剪街冰冷泥泞的路面上,蠕动着一团黑乎乎的怪物。

    远远望去,那似乎是一条超乎寻常的大毛毛虫,而当这条毛毛虫吃力地爬行时,又宛如一座三足大鼎。

    倘若凑近,就能听到痛苦的喘息和呻吟,也依稀能分辨出——这是一个人。他气息微弱,命若游丝,左腿不知何故消失不见了。

    不久,伴随着马蹄和车轮碾压在泥水里的“扑哧”声,一辆黑色马车缓缓地在“大毛毛虫”身边停下来。

    黑暗中,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如鬼魅般,倘若不是他们比夜色更黑的着装,简直分不清哪里是夜,哪里是人影。这俩人摸黑把横卧在路中央的“大毛毛虫”装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麻袋,粗鲁地扔进马车。

    来者正是方才赶车从这里逃跑的车夫与他的同伙。

    “娘的,运气不算坏,这一路折回来,人总算没弄丢,这下能交差了!我就说嘛,这混蛋被我们砸得不轻,肯定跑不远,除非魔鬼把他抓走了!”车夫边赶车边庆幸,总算没白忙活。

    他蓦地想起那一男一女的鬼魂,连忙把嘴巴闭上了,惊恐的目光投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我他妈的……眼睛睁不开啦……得眯一会儿……睡会儿……睡……”车里的胖子未嘟囔完,一歪脑袋睡过去了,手里还紧紧拽着捆绑麻袋的绳索。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缝隙热辣辣地刺进昏暗的地窖里。

    老猎人切萨雷从昏死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绑着,身处一个废弃的地窖里。四周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儿,还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

    剧痛使得他下意识地望了望自己的左腿,那里只剩下短短的被血痂与污泥糊满的半截大腿,断面裹缠着的布条也肮脏不堪,殷红的鲜血还在向外渗。

    他猛然记起昨天那档子事,想起自己昨晚杀了人,额头顿时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昨天,对埃拉城人来说,是个全城轰动的大喜的日子,但对老猎人切萨雷来说,却是噩运的开端,罪魁祸首是一堵该死的墙。

    也不知埃拉城的人昨天都犯了什么魔怔,为了围观公爵的私生子的婚礼,疯狂的人们竟然挤塌了玛利亚大教堂附近的一堵墙。

    毫无预兆,老猎人切萨雷被意外倒塌的墙压断了左腿,血流不止。他还算幸运,在这场闹剧中最不幸的倒霉蛋儿——老猎人的搭档莫卡当场被砸得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昏迷的老猎人切萨雷被抬进教堂附近的老外科医生马泽奥家。不巧的是,当时有个小偷正好在马泽奥家里偷东西。

    当小偷发现有人进来,听见他们嘈杂的议论时,连忙从藏身的布帘子后面冒充老外科医生说,他正在给一位病人做外科手术,让大家把受伤的病人留下,赶紧离开,不要打扰他。

    大伙儿忙着观看公爵儿子的婚礼,于是便争先恐后地跑了,把这个还在流血的人留给了心怀鬼胎的小偷。

    幸而小偷还没丧尽天良,他欢天喜地准备满载而归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猎人,竟动了恻隐之心。

    小偷扯下布帘撕成布条,帮助昏死过去的切萨雷捆绑住流血的大腿,然后扬长而去。老猎人切萨雷在漫长的等待中清醒了几次,又一次次陷入昏迷。

    等老医生马泽奥终于回到家时,已是夜幕降临。他不仅发现了地上躺着的病人,更发现了自己的家被洗劫一空。

    心情沮丧的老医生马泽奥还是决心先救治伤病者。他的善心差点要了老猎人切萨雷的命,更是葬送了他自己。

    要知道,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年代,有时候看病等于付钱找人杀掉自己,无论国王与平民,风险是等同的。

    根据一份医学记载,一位低热头疼乏力的女性被诊断为脑袋里藏有恶魔,她被用剃头刀剖开脑子并撒上盐巴;

    一位腿部患脓肿的骑士被医生用斧头砍掉伤腿,不幸骨髓冒了出来,该骑士当场毙命;

    遇到胎儿胎位不正难以生产,铁质的钩子会把胎儿从子宫里硬勾出来,在撕裂、大出血、感染等摧残下,母亲还能不能活着就很难说了;

    如果有人患了痔疮,医生用快刀割掉痔疮后,烧红的烙铁便毫不留情地给流血不止的肛门盖个戳……

    诸如此类,无一不是拿生命做赌注。

    于是,当老医生马泽奥仔细观察了切萨雷的腿伤后,一把锯木头用的锋利的大锯子闪亮登场了。

    老医生马泽奥将还在昏迷的切萨雷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然后用布条勒紧了他左腿的大腿根,就不急不缓地锯起切萨雷的大腿,那泰然自若的神气,活像木匠锯一截树桩。

    不料,锯子才拉扯了一下切萨雷就醒了,他发出野狼般的嚎叫,疼得眼珠子爆出血泪来,拼命地挣扎着。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