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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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还是一副好似懵懵懂懂的神情。

    宣今昭干脆就砰地一声放下酒杯,问道:“二公子,你该不会是出身江陵裴氏吧?”

    她的确早该猜到的,只不过身边群芳环绕、各有千秋,这村子像是什么仙境一般,倒让她忘掉自己还在江陵。

    而江陵裴氏,则是这一隅盘据的氏族,多出文官谋士,早年官拜三公,在昭都势力错结,权倾朝野。

    宣今昭早就看出裴氏的野心,的确——乱世之中,天子之阶近在眼前,似乎向前一步就能将这皇位紧紧握在自己手中,谁又能不心动呢?

    裴牵机的扳指还没有取下来,他用食指拨弄着那只扳指,让它绕着拇指打转,他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他没想到含章王会这么快猜中并且道破他的身份,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然而宣今昭却突然笑起来,她揶揄道:

    “就说深山中好一处钟灵之地,再加上我最近几日的所见所闻,难不成你们裴家的人都是狐狸变的?”

    裴牵机惊讶于她的敏锐,然而好像宣今昭具有这种揭穿谎言的本事又显得理所当然。

    他斟酌片刻,而后垂下眼睛,道:“……不过是因为朝野动荡,沐猴而冠者虽然位高,心里却卑弱,不得以幽山清溪作为立世之地罢了。”

    宣今昭听出他这话里的高傲来,她不禁想到他的乐声,分明那夜他的竖篴声中可以听见他的心。

    可是现在这颗比金子还珍贵的心突然披上了一层“裴氏”的外衣。宣今昭感到茫然又可气,她一挑眼,道:“裴公子身为裴氏的子弟,吹奏《东门行》,不觉得自己假仁假义吗?”

    酒气蒸得人筋骨酥软,她的目光却像是今日被他架在弓上洞穿铁甲的那支长箭,直指面门。

    裴牵机抬起头来看她,他轻蹙着眉头,仿佛因为这样尖锐的质问而伤心。

    宣今昭面对这样的目光,一时也不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但是不说出来,这些话又都如鲠在喉。

    她本来就是为了寻访这乐声的主人才逗留在此,没想到遇到的竟然是裴氏的公子。

    “难道位尊者怜悯百姓就全是虚伪矫情、违反本心?反而窃弄威权、搜刮自肥才是理所应当?”裴牵机问道。

    宣今昭沉默地看着他。

    “那殿下你呢?”裴牵机轻声说道,“你的身份比我更加尊贵,你又是为什么养成了这样一副怜贫惜弱、傲上悯下的性情?”

    宣今昭再次感觉到他口吻中的熟稔,她深深地凝视着他,同时也被这位看似陌生的二公子注视着。

    他的神情不像是在看刚刚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而是压低了眉头,像伏在山野间的野兽,在专注地寻找她的弱点。

    宣今昭很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她却不知这话如何提起。

    “夜也深了,本来在下就不该多叨扰殿下的。”对面的裴牵机反而起身来,他拿走了桌上盛放酒器的盘子,对宣今昭道,“殿下好像也有些醉了,早点歇息吧。”

    宣今昭道:“裴公子,我——”

    裴牵机已经走出门去了。

    宣今昭看向门外,这间客舍正好面对后园池塘一角,裴牵机的衣摆一晃而过,月色洒落在水面的粼粼波光便映在窗棂上,宣今昭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殿下有说陈却要怎么处治吗?”即墨问道。

    二公子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走到桌前,放下了手中的酒壶酒盏,道:“没有。她既然没有拿定主意,就算了吧。”

    “怎么能这样?”即墨道,“公子没有提及当年的事吗?”

    裴牵机没有回答,而是道:“……明早还是按照含章州的口味备饭。”

    即墨便知道他不想多谈,于是道:“是。”随后就阖上门退走了。

    方才的事,裴牵机并不是对宣今昭的态度一无所觉,几番对答之后,他已经后悔于自己操之过急。

    原本变作女子,也是为了打消宣今昭的警惕,和她亲近一些,以报当年在回南山时的恩情。

    不曾想单单只是一个陈却,宣今昭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或许今天他不在这里,宣今昭反而早就手起刀落了呢。

    理智上他明白这些,可是情理上……他又不是柳下惠。

    本来做好了山中高卧、不问世事的打算,谁知宣今昭却突然闯入谷中,且受了重伤,又因为区区一道婚约被别人践踏、拿来做制衡的手段,桩桩件件都让他难以袖手旁观。

    并且还有那股香气,譬如酷暑行道之人突然得遇甘泉,难以忍受饥渴,仿佛喉咙里有火在烧,即便能杀了他的剑就靠在一旁,他也乐意靠近宣今昭。

    尽管她口齿间吐出的话语好像是冰冷的利箭,可是心里他却想着她的志向和理想还是和当年一样,并不曾变过。

    而曾经并未期盼能够再见的面容也突然这样近、突然跃入他的眼里,于是便一厢情愿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