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节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过，一下，又一下。

    等林蔚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沈知节的声音透过胸腔，传进她的耳朵里。

    “林蔚，这是你第一次看默默生病？”

    “嗯。”

    “我第一次看见默默生病时，也像你这么紧张。那时候，默默还很小，像只小猫一样，我连抱她都不敢有太大动作。突然有一天晚上，她开始发烧，我吓坏了。这么小的婴儿，我真怕她挺不过来。我找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给她看病，虽然医生让我不要太过担心，可我还是忍不住。守在病房外面，整夜不敢合眼。”

    林蔚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忧虑：“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痊愈了。”沈知节看着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孩子小的时候，生病发烧都是常有的事儿，做父母的，即便是再紧张也没用。”

    “真的？”

    “默默小的时候，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生病的情况，或者咳嗽，或者腹泻，或者发烧。久而久之，经历得多了，这种紧张的情绪就不再那么强烈，每次她生病，我会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再给予适当的照顾，做好这一切，静静地等待着她康复就好。”

    林蔚静静地听着，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愧疚感。

    她以前总是妒忌沈知节能够陪伴在女儿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却从没想过，养孩子的背后，其实有很多的辛苦。

    她没在女儿身边的这些年，诸多辛苦，沈知节这个父亲都一一亲身经历过。

    他是个称职的父亲。

    她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沈先生，这些年真是辛苦您了。”

    沈知节深深地看着她，抬手拢了拢她鬓边的长发：“默默是我的女儿，为她操劳，是我的本分，我甘之如饴。林蔚，孩子就是如此，病得快，好得也快。无需过于担心，嗯？”

    林蔚低头沉默。

    头一次遇上女儿发烧这么厉害，不担心？根本做不到。

    沈知节也明白这一点。

    “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坐在这里陪着默默。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感觉累了，必须马上去休息。”

    林蔚无言地点头。

    沈知节看了看时间：“我去让人送晚饭过来，我们在这里吃晚饭。”

    “好。”

    晚饭很快就送了进来。

    菜品丰富，有荤有素，四菜一汤。

    这间宽敞的病房里，有一张餐桌，供两人使用。

    林蔚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

    沈知节见她放下筷子，目光立刻追上她的眼眸：“饱了？”

    “我……没胃口，不想吃。”

    林蔚说着，视线又向病床的方向飘过去。

    沈知节伸出手，扳过她的脸。

    “吃太少，我会担心。再吃半碗，好不好？”

    脸颊上传来他手的温度。

    热得发烫。

    林蔚不由得躲了躲。

    “好。”

    她硬逼着自己勉强吃了半碗饭。

    接着便搁下筷子。

    沈知节见她吃完，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捞过她吃剩的半碗饭，替她吃完了。

    林蔚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沈知节吃完，放下碗。

    拿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

    “不要浪费。”

    林蔚的脸变得更热。

    她最近几天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沈知节有哪里不一样了。

    自从她来到沈家之后，沈知节常常逗弄撩拨她，等到她局促不安的时候，再得意地欣赏她手足失措的模样。

    但这几日，他在靠近自己时，脸上再也看不见戏谑，眼底似乎多了几分认真。

    刚刚，他拥着自己，缓缓安抚的样子，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这个发现，让林蔚瞬间慌了神。

    “我去陪默默。”

    她慌慌张张地离开餐桌，回到病床旁边。

    女儿还在睡，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林蔚心里仍在担忧，但看到体温测量结果比原先降了一点点，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开始了一场漫长的等待。

    她不敢离开半步。

    当女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林蔚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发现。

    等着等着，她突然想到，沈知节，他第一次碰上女儿生病的情形，估计也是如此忐忑吧？

    明知道不应该，却又止不住自己焦虑的心情。

    盼着女儿马上痊愈，心里却不断涌出各种可怕的想法。

    比她多享受了六年亲情的男人，也比她多承担了六年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