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李明津问道。

    “我不需要知道。”奎琳娜说，“但是你要记住，今天是我弟弟的祭日。”

    “我很抱歉。”李明津心知奎琳娜今天如此暴躁大概与她弟弟的离世脱不开关系，可是人心总是冷漠，他对逝者并没有什恶魔过多的感情，对奎琳娜的悲伤更加无法感同深受，他遗憾对方的离世仅仅是因为这加速了他们父子的分离。

    李明津为自己的冷漠感到不齿，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明天是中国孩子高考的日子。”李明津说，“你知道这一天的吧，他努力了十二年，就是为了这一场考试。”

    对面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却没有说话。

    李明津继续道：“斐然有想去的学校，放假的时候他去看过好多次，他有喜欢的专业，想好了将来要做的事···甚至，还有了喜欢的人。”

    “如果他被带走了，是不是就会失去这一切？你的父亲是不是要为他改写别的人生？”

    奎琳娜大约抽泣起来，听筒里传来一阵细细的抽噎声。

    李明津不愿意这样做的，但是他别无出路。

    “对不起。”低声抽泣的间歇，奎琳娜一改方才的蛮横，哭泣着说。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了···弟弟已经走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对不起···”

    李明津一向自诩是个坚强的男人，可是当他听见奎琳娜绝望的哭声时，如置同境，也感受到了无边的绝望。强压着的那些痛苦无奈，悲伤愤恨统统被这哭声引诱出现，幸而周围没有别人，

    他由着眼泪流泻，无声地哭喊着。

    或许他早有预感，离婚时放弃了一切逼着奎琳娜断绝了同李斐然的关系，他独自养育了儿子十八年，终究还是逃不过骨肉分离的命运。

    “既然斐然为了明天准备了十二年，那就考试结束后再告诉他吧。别拖的太晚，好好道别···”

    奎琳娜说完，果断挂掉了电话。

    李明津明白，这就是最后的通牒。

    第二天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李明津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像是要洽谈几个亿的大合同一样郑重。李斐然下楼的时候简直被他爸晃瞎了眼，完全搞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要说他们这拨人，有钱的越不在乎学历，考不上好大学还可以买一个留学名额，出国转一圈回来就跟镀金一样闪闪发光。

    就只有他爸，自从他上了高三就像变了一个人，仿佛把高考看成了命根子。

    “您这干啥呢？”李斐然一边下楼一边疑惑道。

    “送你去考场。”李明津说。

    李斐然拎着简单的考试用具走过来，仔细看了他爸两眼，揶揄说：“您穿成这样去考场，哎，你知道那边今天能有多少吗？车是肯定开不进去，你得走着，就这衣服，几十万一套，走一圈明天你就没法穿出去见人了。”

    明天还有一上午的考试。

    李明津郑重思考了一下，严肃道：“明天有别的衣服可以穿。”

    父子俩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李斐然败下阵来，“服了服了”，他拎着透明笔袋走过来拽着他爸胳膊往外扯，还要接上小叶灿，再唠一会考场该不让他进了。

    李明津亲自到地库开车，这举动又是给李斐然吓了一跳。他爸娇贵，司机保镖有一堆，从前都是他们开车接送李明津，自从莫东跟在李明津身边更是没见他自己摸过一次方向盘。李斐然都吓傻了，他心里知道爸爸重视高考，但是完全没料到会重视到这种程度，在副驾驶上慢吞吞地扣安全带，眼睛瞟着李明津，胆战心惊地问：“莫东哥今天怎么没来开车啊？”

    “需要他来吗？”李明津难得露出一丝傻气，甚至有些讨好的的样子。

    “你想见他的话我这就叫他过来。”

    紧接着思路跑偏，絮絮叨叨说：“考场人多，是不是应该让他带人给你开下路？”

    李斐然表情都有些凝重了，认真盯着他爸，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爸，我都没紧张，你咋了？”

    “你儿子英明神武，中考时候你在公司上班，我自己一个人也没说辍学呀。”

    李明津抿着嘴不说话了，有点难过，中考时候就应该陪着臭儿子去的。

    等将来见不到面的时候，还能多一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