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房门像是天堂花园里亚当和夏娃被引诱着吃下的禁果，裴城几番踌躇，抬起的手悬而未落。

    门板上贴着可爱的黑白相间熊猫，边角上泛着焦黄的褶皱，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裴城想着叶向哲那张冷冰冰的小脸，忍不住笑出来。

    房门猛地从里面被拉开，叶向哲匆匆闯出来正撞在裴城高抬的手上，自己冲上去“被”敲了个响栗，他捂着头后退几步一阵发懵，裴城尴尬地看着他，悄悄把手藏到身后，尴尬道：“你，你没事吧？”

    “站在门口不出声你是有病吗？”叶向哲气鼓鼓地责问。

    裴城苍白无力地解释道：“刚想敲门，你就出来了···叶向哲，对不起。”

    叶向哲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不一会，将手垂了下去。他一向是个高傲的人，或许是因为家传的渊源，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能令人感到一种不可触及的高贵气质。裴城被一双眼睛注视着，却像被敬仰于他的千百人一通注视，冷汗涔涔。

    “你为什么道歉？”叶向哲道，“为刚才撞到我吗？”

    裴城嘴唇翕动，他试图说些什么，却连嘴都张不开。

    他难堪地凝视着叶向哲，祈求他放自己一马，至今他回忆起那个夜晚仍旧会产生一种背德的快感，这种快感和羞愧混杂在一起，常常令他夜不能寐。

    说到底，即便是今天这个时候，他依然不能保证对叶向哲绝对的克制有礼。

    叶向哲清俊的脸上勾起轻蔑的弧度，他用一种浑不在意的强调忽然说道：“好啦，好啦，没关系的原谅你啦，走吧，去吃饭。我妈妈的厨艺很好的。”

    一股寒意从心底幽幽攀了上来，裴城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叶向哲是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他是个高贵的小王子，对着亲近的人会轻易露出矜骄傲慢的神色。他是个聪明人，巧妙地将身边人推进不同的角色，有些人只能看着他戴上面具做一个温柔和善少年，有些人却可以看见面具后那个真实的娇纵的小狐狸。

    裴城原本是被归在后面那一类人里的，而现在，叶向哲正像对待前一种人那样，带着面具来敷衍他。

    叶向哲越过裴城，绅士地请他跟自己一起去吃饭，裴城站在原地凝视着叶向哲，两秒钟后，贴着小熊猫的房门发出巨大的合击声，叶向哲被拽进屋里，迎客松一样笔直挺拔地伫立着。

    他气急败坏地盯着裴城抓握自己的手，记忆不可遏制的回到了那一晚。

    “裴城！”他气道，“你又想犯浑吗！”

    然而裴城紧握着他一双手，把那双用来弹钢琴的纤长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握进掌心，轻轻吻了一下。

    他贴着叶向哲绷直的双腿，缓缓滑下，单膝跪地。手心里捧着对方的双手。

    “你想听我对那天的事道歉么？”裴城仰视着叶向哲，虔诚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吻你，不该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这种行为对于恋人来说可能算作一种情趣，但是对于没什么关系的两个人的话，大概是叫性骚扰吧。”

    叶向哲居高临下，瞥着他，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裴城把那双托在掌心的手又吻了吻，才继续说：“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做我的男朋友？”

    叶向哲的手指蜷缩了两下，一双眼睛瞪圆了，紧紧盯着裴城，得到了对方坦然无畏的凝视。裴城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或许更早。

    在盘山公路初见的时候，叶向哲对他冷脸而不是虚情假意地展示温柔。

    第一次把叶向哲困在车里同他独处，最后他们吃了爆辣的火锅。

    借由李斐然传达的邀约叶向哲也会时常出现，就连最开始被切的惨不忍睹的芒果他都会吃干净。

    像他第一眼看见叶向哲就魂牵梦萦一样，叶向哲带她，从来都与别人不同。他在最开始就被划进了第二类人，被批准看见真实的人。

    而此刻，裴城松开手，那双被捏出了红色指印的玉手亦只是蜷缩起来，仍旧停留在他的掌心。

    就同叶向哲这个人一样，他时时刻刻都在拒绝裴城。

    而他拒绝着的每分每秒，无不在引诱。

    “叶向哲，你想听我说的话我都可以说。”他把玩着叶向哲闭合的白皙手指，顺着缝隙一路摸过去，将它们一根一根打开，目光逐渐深沉。

    “我当然可以为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实话。这种事情还会发生的，只要你在我眼前出现，我就会忍不住。”

    “你对我冷漠，我就忍不住想让那张冷漠的脸流着泪求饶。你虚情假意的对着我笑，我就想撕开你的伪装。”

    “你在我面前，是徒行沙漠的最后一个苹果。我一定会把你吃的什么都不剩。”

    叶向哲双腿发软，人已经虚虚要倒下，还在忍不住虚张声势：“疯子，松开。”

    “我根本就没抓着你，宝贝儿。”裴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