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针的橡胶滴管里不知为何蓄了半管的血，垂在枕头上缓缓向外淌着，殷红刺眼。

    莫东一颗心疼的都要被剜出来。

    李明津去了哪？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掳走？伤口怎么样？有没有退烧？

    病房里没有别的人，他冲出房门在长廊里随便捉住一个护士，急切地吼道：“监控室！监控室在哪？”

    护士见惯了医院里的各色人和事，安抚道：“别急，别急，我带您去。”

    他们到了监控室，莫东简单说了下经过，对方一听失踪的是个重病在身的病人，也慌了手脚，按着时间和地点找到那间病房，倍速播放。果不其然，莫东走后大约三分钟，李明津自己扶着墙面走出了病房，一路慢吞吞地离开。

    莫东顿时明了，他总叫着不想去医院，一定是自己溜回家去了。莫东转身便走，角落里的保安却接了个电话，大叫着留下莫东。

    “医院门口的保安亭截住一个穿病服的男人，你去看看吧。”

    那是莫东这辈子唯一一次对李明津发火。

    他独自坐在保安厅里面用来打盹的小床上，脚下踩着一双沾满泥渍的拖鞋，腿上搭着厚厚的绒毯，瞧见莫东进来，瞬间露出难掩的喜色。

    莫东却红着眼睛冲进来，双手钳住李明津的肩膀，吼道：“你乱走什么！”

    李明津哑然，一时被莫东凶得说不出话，莫东手紧紧扣在自己肩上，捏得他隐隐作痛。李明津怔怔与莫东对视，相顾无言。

    良久，莫东松了力道捏着李明津肩膀的双手缓缓滑落，垂在对方身侧。莫东蹲在地上，哀声求道：“别闹了好不好，把病先养好，李斐然也会担心的。”

    这话像触动了什么开关，李明津用冷冰冰的双手握住莫东的一只手，几近哀求：“莫东，我们回家吧。”

    他说：“李斐然那臭小子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莫东只得哀戚地望着李明津，疯了，都疯了，他想自己也是。哪怕此时，他还是会在李明津的依赖中寻到一丝甜蜜，会在他说出回家时感到动容。

    疯掉的或许正是他自己。

    “好，带你回去。”莫东大着胆子，在李明津的目光中把他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如约带着李明津回家，针剂和平时吃的药都换了新的，比前两天有了些起色。他甚至约到了当年那位调和父子矛盾的心理医生，那位老神在在，翻看了一下李明津的瞳孔便径自走出去。

    “当初我就知道他才是要得病的那个。”

    莫东老实受教，父子俩相依为命太久了，互相都把对方看得极重，儿子受不了当爸的找后妈，爸爸更无法接受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离开身边。

    “他这算不上病，就是心结，心结你懂吧。”

    “不懂。”莫东耿直。

    那医生也没办法，遇见这样的最是棘手，混又混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伤心过度，没得治，时间长了就好了。”

    莫东皱眉，拦着医生追问：“可是我老板，他有时分不清现在和过去，这没关系吗？”

    “他分得清。”医生叹了口气，“好好陪着他吧，陪伴是这个阶段最重要的。”

    再多说什么都无用，莫东此刻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送走医生，在门边止步,医生又劝了句：“情深不寿，感情太浓烈未尝是件好事，这话说里面那位也是说你。”

    莫东沉默片刻，回应道：“我很好。”

    “醉鬼总说自己没有醉。”医生道，“好了，祝愿我们不会因为你的问题见面。”他指了指楼上，“他如果有什么特定的或者奇怪的举动记得打给我，或许我能给些建议。”

    “好。”莫东应声。

    他求李明津而不得早成沉疴顽疾，看不看医生没什么两样。倒是李明津，心理医生都拿他束手无策，整日还是昏昏沉沉。

    醒着便不知今夕何夕撒癔症，睡着了也呜呜哭着流眼泪。

    可他偏偏又有很冷静理智的时候，和公司的人通电话报价小数点的后三位都精打细算，别的公司趁机抢夺生意，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伐决断。

    医生说的是对的，他分得清今天和每一个昨天，只不过在特定的时间，他任由过去的记忆侵占了现实。

    李明津发作的很随机，又或者说很刻意。他当着很多前来探病的属下从来不会混淆时间和人物，就连负责三餐的亲近阿姨都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在所有人眼里，李明津只是因为持续低烧不退，身体虚弱无法上班而已。

    莫东后知后觉的想起，李明津每一次发病，都只是在自己面前。

    他拨给了那位医生。

    自从李斐然走后，李明津的身体好好坏坏持续了大半个月，期间叶家的二少爷来找过几次，不见李斐然后便没有再来。所有人都绝口不提那个名字，生怕给李明津带来二次伤害。

    医生推测，正是因为如此李明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