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弟弟靠近，逼他理解那些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词汇：“我都听到了，爸妈要把你送人。”

    叶灿平静到冷漠，他只是悲伤痛苦了太久，神经麻木，再给不出反应。

    “李斐然上过你吗？”他满脸堆着恶心的笑容，绕着叶灿打转，“还没的话你可要提醒他抓紧了，别到时候捡个二手货。”

    “他没有。”饶是如此。叶灿还是下意识地为李斐然说话，斐然哥哥和其他人不一样，从来只有他给自己的，而自己却从没回报给他什么。

    “你这贱种！”叶纪还没来得及发火，叶灿便像传说中那只通过罅隙的白驹一般，消失在门板后。

    他的房间不能上锁，叶灿只能死死顶着门板，熬过叶纪几次暴怒踢踹。

    “婊子就是婊子，生的儿子也一样，你以为谁看不出来你扒着李斐然想干什么？李斐然才看不上你，你就等着给老男人做小老婆吧！”

    叶纪在门后怒骂了一会儿，出够了气，才终于走开。

    叶灿贴着门板，呜咽着滑坐到地上。事实上，他才不过十二岁，那些情啊爱啊，利益，金钱，都尚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

    他只贪恋母亲的温柔，只渴慕被温柔的对待。

    可是那些人，他们偏偏要他从这些本无意义的举动中说出因为所以，要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要迎合他们的愿望。

    叶灿尝试着让自己变得更被他们喜爱。

    他知道太太不愿意见到自己，所以他尽量不出门不发出声音，他知道爸爸讨厌他哭，他会在家里忍住所有的眼泪。

    他甚至知道哥哥喜欢看他狼狈的样子，每次被欺负的时候，他都愿意抛弃尊严，只求这一切快些结束。

    可是他永远也追不上他们愿望的变化。

    他靠近斐然哥哥，是因为斐然哥哥对他好，所以他喜欢。

    但是爸爸告诉他，他要靠近李斐然，因为他的爸爸可以给家里带来更多的生意。他要靠近李斐然，因为李斐然认识更多的权贵子弟。

    他不但要靠近李斐然，还要接近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否则他就会变成下一个妈妈。

    那天早上，李斐然骑着新买来的天空色的巨大机车接他上学。

    叶灿同他的斐然哥哥贴的那么近，可是他知道，他离他心爱的哥哥越来越远了，是他亲手推开的。

    如果斐然哥哥知道自己靠近他是抱着这样肮脏卑鄙的欲望，他会怎么想？

    他是个孩子，控制不住心事，当天便被李斐然逮住追问。叶灿不敢说，李斐然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怕说出口后，会连这最后的浮萍也失去。

    李斐然是很凶的，凶的他止不住地哭，眼泪肆意地流，毫不节制，无需隐忍。

    于是斐然哥哥就温柔下来，他甚至反思了错误，耐心地哄着自己。李斐然越善良待他越好，叶灿就在心中被衬得更像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李斐然的好，还试图从他身上得到更多。

    李斐然是他的神。

    当天他们又去见了车行老板，那位裴家三公子不但没有怪罪自己，甚至向自己道歉，还许诺了赔罪的礼物。

    叶灿想，他真的是个小人，配不上李斐然给他的一切。

    因为，就在当晚，李斐然把他送回家之后，叶灿一秒都没有耽误，他走进叶家大门，冲到叶开山的房门前，毫不迟疑地敲响。

    然后献宝一般，谄媚地向他讲述了同裴城发生的故事。

    叶开山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慈父，宽厚的手掌轻轻按在他头上，柔声询问他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仿佛昨天残暴的一切不曾发生，那些冷血的对话只是随口说出的笑话。

    叶灿摇头。

    他会演的，他会看到每一个人的愿望，他会迎合对方的喜好。他可以变成爸爸想要的，有用的好孩子。

    他不想变成下一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