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斐然当然不信他爸能原地去世，不过他在叶向哲家住了那么多天，心里那股火早就过去了，一直找台阶等着李明津接他回家，既然都派了助理来了，那这台阶不下白不下。

    李斐然是打心眼里没拿李明津出车祸的事当真，他们家从小育儿观就有问题，李明津从来学不会以身作则，整天鬼话连篇，久而久之李斐然已经适应了把他说的所有话当假的，只有亲眼看见才是真。

    ——当他亲眼看见李明津头上裹着纱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唇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李明津很少生病，李斐然几乎从来没见过他爸这么虚弱的样子，当即就被唬住了。

    父子俩还置着气，李斐然不敢进去，心里又着急，扒着半开的门眼巴巴地看。

    助理添油加醋，胡说八道：“你爸担心你，昨天开车才出事的，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唉。”

    李斐然才不过十三岁，哪斗得过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被吓得顿时一阵后怕，生怕没了爸爸。被子盖了李明津大半截身子，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伤，傻乎乎推开门就跑进去了。

    立在床前，眼眶一热，干巴巴叫了声：“爸。”

    李明津“虚弱”无比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便疲惫地又将头垂了下去似乎累极了。轻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爸爸，你怎么样了？都伤到哪了？”李斐然凑近了，握住李明津的手，看见上面好几个针孔，顿时更慌了。

    “爸爸没事。”李明津躺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李斐然的肩膀，“阿姨把晚饭做好了，快去吃吧。”

    “爸爸不去吗？”

    李斐然变成了一个温和孝顺的好儿子，心急不已。

    “爸爸吃什么，我给你端上来。”

    李明津欣慰的摇摇头，婉拒：“我打糖水就好了，你快去吧。”说着轻轻扫了一眼李斐然身后的助理同志。

    狼狈为奸多年的助理立刻上前，弯腰劝说：“小少爷，咱们下去吧，老板累了，让他休息下。”李明津顿时配合无比地眼皮一耷，李斐然只能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耳朵跟着助理下去了。

    他们二人关门一走，李明津立时来了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摸出一根烟，靠着窗口开始惬意地吞云吐雾。

    楼下有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大门边上，抬头看了飘着烟雾的窗口一眼。

    要说莫东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抬头看了一下，李明津不知为何给吓得手一抖，心虚地把窗帘给拉上了。

    助理不在李明津家吃饭，把李斐然安顿好便信步走出来，在大门口把莫东捎上车。

    他今天表现得很好，把老板车库里的车全部清洗检修了一遍，被老板批准加入公司的安保部门，简而言之就是来公司当保安。主力连夜带着他回去收拾下行李，以后就入住公司统一安置的员工宿舍。

    莫东知道李明津有个儿子，忍不住好奇：“太太晚上不回来吗？”

    助理起初没在意，问了就答话：“早离婚了，没离那阵他们也没看出来像一家人。”

    “这样。”莫东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草履虫一样的脑袋能思考出什么来，过了一会，又说，“我刚看到老板在抽烟，对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哎呦。”助理叫了一声，“老板自己的事，你就别管太多了。咱把话说明白了，你昨天晚上帮了我们老板，今天早上我坑了你，给你安排工作或者给你钱都是应该的，以后在公司，没事儿可别上跟前来贴脸。”

    “我知道。”莫东声音闷闷的，怪不高兴。

    两个人能都没再说话。

    隔了好半天，莫东忽然没头没尾的又嘟囔。

    “那你要看住不让他再抽烟喝酒。”

    这人脑袋里可能塞得都是木头疙瘩。助理被他傻的没脾气，揶揄人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只能把车开的飞快，假装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李明津的日子变得阳光灿烂，翌日他还没起床，就有一只温热的手在他额头上贴了贴，隔了一会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李明津翻了个身，又睡了个回笼觉。

    后来是准时上班的家政阿姨敲门把他叫醒的，阿姨昨晚做饭的时候就听到他和助理一番密谋，对他们俩大老爷们骗小孩的把戏十分不齿，但是碍于主仆有别最后也没说什么。

    阿姨敲了敲门，在外面喊李明津：“司机师傅来接您上班啦，我把早餐给您带着路上吃？”

    “不吃了不吃了。”回笼觉睡过头的李明津扭着领带冲出来，撒腿就想往楼下跑，阿姨实在看不过眼，挡住去路把准备好的纸袋硬塞给他，说道，“这是小少爷早上特意让我给你做的，补身体，病！好！的！快！”

    李明津尴尬地被阻断去路，不大好意思地收起东西看了看，有煎蛋和火腿，还有一罐封好的粥。

    “猪大骨煨的汤，补着呢，好好养你的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