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斐然像是美人鱼故事里的泡沫，消散在某个不知名的清晨。叶灿感到恐慌，似乎有人要将他这一场美梦敲醒了。

    睁开眼，仍旧是压抑龌龊的生活，叶纪还是会肆无忌惮地将他欺凌，叶开山仍旧同秋云绮打着算盘把他卖给某个位高权重的老东西。

    没有仓库里逆光而来将他拯救的英雄。

    叶灿惊醒在一场噩梦里，大汗淋漓，惊慌地望着阁楼的矮顶。李斐然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慌张扑下床，发了疯一样翻动用过的旧笔记，那些书册卷纸在中考后被丢掉不少，叶灿惶恐地跪在地上，终于找到一张皱巴巴的通知单。

    家长签字的栏目里书写着“李斐然”三个俊逸飘洒的大字，是旁人模仿不来的豪放骄傲，叶灿摸着干涸的墨渍，颤抖着将它贴在胸口。

    斐然哥哥是真实存在的人。

    可是他有一种感觉，他再也见不到李斐然了。

    未知将恐惧加深千百倍，叶灿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夏天太阳升的早，现在也不过在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他慌里慌张套上鞋子外套，一路狂奔到叶家。可惜这次没有人会把脱力的他纳入怀中，爱宠地教育着“慢一点”。

    李家花园的门并不像往日一样洞开，他在院子外面就要按门铃请求进去。

    对讲机“嘀——”的一声打开，有个声音疲惫地问道：“哪位？”

    又是莫东！叶灿来李家的次数也不少，常见这个保镖出现在李明津周围，不过多是来接送他上下班，鲜有留宿。如今这个时间，看起来可不像是早上该上班的时间。

    “我想见见李叔叔，”叶灿说，怕对方又拒绝，连忙补充说，“我不怕感染的。”

    莫东安静了两秒轻声问：“小叶少爷？”

    叶灿这才想起没有自报家门，他认得莫东的声音，莫东却不一定认得他的，于是应声：“是我。”

    “莫东哥哥，让我进去吧。”

    大门应声开启，等着叶灿走进，自动缓缓合上。

    莫东推门出来，在大门口迎接他。这人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难掩的疲态，颧骨还有一点发青，是新伤未愈的模样。

    “老板还在休息，进去小声一点。”莫东迎上来叮嘱。

    李叔叔还在睡。叶灿担忧的想，上次没能通话是因为叔叔得了病在睡觉，这时候又在睡，难道病还没有好嘛？

    “叔叔的身体还好吗？”叶灿被莫东领着上楼，轻声问道。

    莫东本就疲惫的神色一下更加凝重，沉默地带着他上了一层楼，才回应道：“不太好，要多休息，您看一眼就行了，不要打扰老板休息。”

    “知道了。”叶灿轻声应下。

    莫东蹑手蹑脚地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动作轻到几乎屏住呼吸，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叶灿也就跟着他像只做贼的小老鼠，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肉垫来消音。

    李明津安静地躺在床上，深陷于梦魇，睡梦中眉头紧紧锁着。脸色显得尤其苍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被厚实的棉被团团裹住，被子下的身体却依旧时不时发抖，叶灿只是站在床边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热度。

    烧得太厉害了。

    他震惊无比，怎么也没想到李叔叔会病成这个样子，难怪莫东憔悴成这副模样，他转身，想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嘴还没张开，莫东便摇了摇头，轻轻嘘了一声。

    他们蹑手蹑脚地退出去，莫东关上门，叶灿便急忙问。

    “叔叔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医院？在家里怎么行？”

    莫东有别于叶灿的焦急，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叹气道：“他不喜欢医院。”

    李明津不喜欢医院，他一度飙升到42度持高不下，烧的人事不省精神恍惚，莫东带着他到医院挂号打点滴，好不容易找了间病房把人安置好，出去交个费的功夫。李明津自己爬起来跑了，等到莫东回到病房只看见一个滴滴答答在流血的针头。

    他在医院保安室找到了自己老板，人是因为穿着医院的病服没能出去大门被带到这的，大家都看出他精神不大好了，谁也没敢招惹。

    等到莫东慌慌张张找过来，李明津倒比他还慌，一下扑进莫东怀里颤巍巍哭叫。

    “回家，我得回家，斐然找不到我了···”

    他拼了命捉住莫东的衣服不愿松手，可是身体虚弱说到底只有一点点力气。

    莫东和医生都劝不住他，李明津闹得凶，不给回家的话就挣扎着不肯扎针，莫东最后只能妥协。开好了药，让医生把针扎好，举着药瓶带李明津回家休养。

    他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这间房子，生怕回家的李斐然找不到父亲，实际上却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儿子。

    莫东却只能告诉叶灿，李明津不喜欢医院，否则他无法解释李明津为什么哭喊着回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