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的假期有三天。

    叶灿在家里等了三天。

    斐然哥哥答应过会亲自带着他采购文具，买一支漂亮的机械表，还要送给他自己考试用的签字笔。

    可是三天的时间，李斐然在叶灿的生活中凭空消失，走得干净潇洒，好似从不存在。

    他们的家隔着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但是叶灿根本一部也不敢靠近。他不知道李斐然究竟是怎么样想的，会觉得一个被一个男孩子喜欢上恶心吗？

    ——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那天晚上他明明心无芥蒂地送自己回家甚至依然允许自己搂着他，叶灿入睡时甚至产生了幻想，觉得斐然哥哥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可是天一亮，李斐然彻底消失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英俊的哥哥，脾气很坏，总是要凶自己，经常骂的他掉眼泪。可是他又会每次都凶巴巴地替自己把眼泪擦掉，给他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

    叶灿干巴巴熬过了三天，终于到了中考的日子。

    李斐然说过的，他会在这一天骑着威风凛凛的大摩托送他去考场，在气势上就盖过别的考生一头。他从头到尾都撒了谎，叶灿的文具也没有买，用的依然是旧东西，叶家是没有人管他这些事的，叶开山能在早餐桌上想起他今天中考已经很不容易了。

    叶灿剥了个鸡蛋，刚咬了一口就听见叶开山问道：“一会考试李斐然来接你么？他高考你不是还跟着去了？”

    叶灿顿时连鸡蛋也吃不下去了。

    如果让叶开山知道李斐然已经不再搭理他了，叶开山会做什么呢？阿城哥跟着堂哥去了国外，斐然哥哥也不要自己了，爸爸会像从前说的又要把他送给什么王叔叔做小老婆么？

    “斐然哥哥，有事忙。”他低下头，撒了第一个谎。

    此后千百个谎言，如雪球翻滚，如洪水决堤。

    “哦，这样。”叶开山倒是很好说话，“快点吃，爸爸上班顺路送你过去。”

    叶灿为了压住说谎带来的心悸，几乎囫囵着把煮蛋吞了下去。

    叶开山今日不知哪里来的好兴致，竟然真的带着叶灿一起上车，送他去考场。叶灿拘谨的坐在后面，捏着单薄的文件袋，忍不住回想李斐然考试那天，说好了旗开得胜心想事成。只是因为自己贪了一口酒，露出了贪婪可耻的一面，斐然哥哥就毫不客气地将他甩掉了。

    他把准考证都揉的皱皱巴巴，心里一面悔恨自己的贪婪，一面忍不住埋怨李斐然，奴就是亲了一口，怎么就不能原谅自己一回。

    斐然哥哥不高兴的话，他就再也不敢了呀。

    叶开山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看上去是个生号码，他按挂了两次终于在第三回烦躁地接了起来，语气不善地问道：“哪位？”

    紧接着整张脸孔如春风化雨，语气也变得十分热络，对着那人道：“是我是我，啊，对啊，是今天。”

    甚至还有些炫耀的成分：“我亲自送他去，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神情恍惚的叶灿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正是他们谈话的主角。那么对面是谁呢？爸爸已经想好要把他送到哪里了吗？

    叶开山看了叶灿一眼，脸上的笑意都遮不住：“哎呦，你看这孩子真有心，还惦记着我们家小灿考试。”

    “哦，他就在我身边，你要跟他说话吗？”

    不消片刻，叶开山将手机递了过来，仍旧笑眯眯的是叶灿从未见过的好心情。

    “拿着啊，你斐然哥想跟你说话。”

    叶灿终于等到了他的审判。

    若不是面对着叶开山，他恐怕会立刻低声下气地祈求李斐然不要将他抛下。

    “小灿？”李斐然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叶灿顾不上伤春悲秋，一直守发着抖就用两只手捧着手机凑到耳边。

    嗓音已经有些湿濡了，带着无法言说的委屈和惊慌。

    “哥哥。”他低低叫了一声。

    “是准备去考试了么？”李斐然明知故问。

    叶灿捧着电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忽然想起李斐然是看不见的，连忙“嗯”了一声。

    “那就加油，我知道小灿很努力，一定会考一个好成绩。”

    他这样温柔地同叶灿讲话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于是野餐心中生出无限的委屈，既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为什么一直不来看自己呢？若是心里在意那天的事，又何必打来这通电话。

    他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就能哭个水淹长城。

    李斐然听不见回音，轻轻笑了一下：“是不是生哥哥的气了？对不起，答应你的事都没做到。”

    叶灿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终于忍不住抽噎着问：“哥哥讨厌了我了吗？怎么不来看我？我都，我都没有买新的笔，还没有橙子，你说谎。”

    “对不起，小灿。”

    李斐然愧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