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旺佯怒了一下，旋即语气缓和下来，“算了算了，跟你置什么气。我们也斗不过苏院长帮不到你，想回去给你拿下衣服什么的都没赶得上人家快。”

    “没关系。”苏雨辰用手指轻轻一拂泪水，勉强笑道，“我什么都不用。”

    “你走了也好，在这边迟早会被苏院长找到的。”谭旺说，“没身份证也没关系，我跟家里人说了到火车站接着你，开私家车回去，我老家离这边远呢，你先过去，别的以后再说。”

    苏雨辰抿了抿嘴唇，刚要张口，被谭旺鬼叫着堵了回去。

    “你别给我来这套！”谭旺捂脸尖叫，“我就是个直男也受不了你梨花带雨含苞待放呀这。”

    “乱用词。”苏雨辰低声斥道，“亏你还是中文系的。”

    班车不一会从远处开来，这不是个坐车的好时间，车上只有两个灰扑扑的下了夜班的民工，脚边放着蛇皮袋，头抵着车窗睡着。

    谭旺把苏雨辰扶上车，同司机打了个诨：“师傅，我朋友家里有急事得去赶火车，他腿不方便，您停车的时候慢点。”

    “得嘞！”司机倒是很好豪爽，叮嘱着苏雨辰，“火车站下是吧，坐个有扶手的位置，晚上没人，稳当！”

    他坐在后排的位置，孤零零空荡荡的车厢。车窗外是并排站着的三个室友，苏雨辰在车里轻轻朝他们挥手，几个人都笑着回应。车子起步，开出一段距离，苏雨辰回头再看，路灯下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抱成一团，抵头痛哭着。

    69.

    他和简韩一样，失去了前二十几年为之奋斗的一切。

    失去了身份，朋友，流落异乡。

    苏雨辰这样勉强安慰自己，他们也算同病相连。

    谭旺的爸爸开车接走了他，将他安置在自家的一间空房，苏雨辰怕麻烦到人家，多的事也不敢说，连腿上的伤都瞒着，只说不要紧自己会去看医生。

    谭旺他们几个还有学业要忙不能同苏院长正面冲突，一直不敢联系苏雨辰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苏雨辰还是觉得自己比简韩幸运很多，至少他现在还有落脚的地方，不至于在街头流浪。

    那简韩到底怎么样了？

    他每天都会拖着伤腿到审查不严的小网吧给简韩的邮箱发一封信，日复一日，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复。

    右腿的骨头长好了，也彻底长歪，清俊的年轻人落下了跛脚的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又很慢。还是在谭旺家人的介绍下，他在一家课后班帮忙带孩子，他会画画会拉琴，性子好得出奇，是所有孩子最喜欢的老师。

    生活勉强也能这样过下去。

    除了永远没有消息的简韩。

    70.

    简韩开始当然比他过得更惨，流落街头的时刻身无分文，饥寒交迫还语言不通。他英语水平能过专八，街头愣是一个讲英语的人都找不出来。

    好在欧洲人开朗，流浪汉多的是，他放下脸跟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一起领取救济粮就不至于被饿死。

    只是委实可怜了些。

    可他终究是简韩，会利用所有人为自己创造利益的简韩。

    李斐然总说是他在垃圾场把简韩捡了回去，但是他永远也不知道，是简韩故意把自己丢在那等他去捡。

    简韩是个豁得出脸的人，他可以为美丽的女士唱歌，在广场上厚着脸皮同街头艺人争抢位置。他是个英俊潇洒的亚洲青年，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众人的欢呼。

    他用挣来的钱资助着那一圈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里面有瘾君子，杀人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本来他是想从这些人口中获得一点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偷渡回国，办法没找到倒是让他发现了一辆奇怪的车。

    昂贵的布加迪，他在读书时就常常在书报上看见这辆车，据说全世界只有两台被匿名的富商买走。

    流浪汉有最灵通的消息网，很快他就得知，车的主人是来自罗果家族的新任继承人，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每个星期他都会坐着这辆车去往教堂礼拜。

    简韩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了那些流浪汉，让他们配合自己演了一出戏。

    李斐然再次经过那个路口，不远处就能看见一群高大的男人围着什么人踢打。他们恰好挡在路的中央，李斐然甚至一度认为他们是什么心怀不轨的歹徒。可是保镖下去查看，驱散了施暴的人群只剩下一个血葫芦似的年轻人，李斐然听到“是个中国人。”

    这就够了。

    李斐然得到了第一个亲信，也是他这辈子最得力的帮手。

    然而简韩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内的一场豪赌——他怕自家老板那颗玻璃心碎掉。

    71.

    跟随李斐然的简韩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还是没办法回国和苏雨辰团聚。

    因为李斐然身份特殊，亲近一点的人都会成为家族斗争的靶子，简韩不敢冒险。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