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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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苓端坐着打量小太监,宋筝说他武技超群,她信,说他性子阴狠,她不信,即便看到了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巫蛊布条,她还是不信。
可是为什么呢?
宋筝和他无冤无仇,用这么拙劣的方法去污蔑宋筝,付掷他到底图什么,徐苓想弄明白。
布条渐渐染上手心的温度,徐苓闭了闭眼,动作的手在碰到果盘的一刹那停下,
“为人臣者最忌讳擅作主张,付掷,你犯了大忌,只要本宫想,足以要了你的命。”
她鲜少用上位者的口气与他言说,即便被他气得怒上眉梢,也不过说两句扔他喂狗的恐吓话,但这一回,他的手伸得太长了,伸出了未央宫,触及到了各方利益,徐苓就是想护,也不得不狠下心,她凝视着背脊稍曲的人,开口让他走到自己面前来。
有些人生来就是不甘于人下的狼,徐苓见过不少这样的人,而付掷,是其中最难驯服的那一种,他的身体永远像一张拉满的弓,箭头可以指向任何方向,包括他臣服的主子,徐苓不是合格的驯兽人,付掷这样野心勃勃的狼崽子落到她手上,只会成为牵引她行事的缰绳,明面上看着,她是主,仔细想想,哪一件事,最后不是都随了他的心愿。
“跪下。”
她指了指地,付掷乖乖地跪好,没有一丝不甘。
“说罢,为何要对付宋筝,本宫这回只想听真话,但凡说了一句假话,就收拾收拾包袱离开皇宫,本宫不与你玩笑。”
闻言,挺着腰板跪着的小太监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向来恭敬有佳的面上出现恨之入骨的仇意,但不是对徐苓,
“娘娘用了绝嗣药,是皇上逼的,对吗?”
瓜果的汁水溅了一袖子,徐苓愕然低头。
付掷趴到桌底帮她捡起被捏出小坑的枇杷收进手心,“娘娘想问奴才这么会知道,是从别庄回京那天,为娘娘止疼的大夫所说。”
指腹嵌进软烂的枇杷肉,他回忆道,“大夫说娘娘宫体寒凉,奴才便以为是避子汤作的祟,岂知,让月月苦成那般模样的,只有大阴大寒的绝嗣药。”
“娘娘,奴才的主子只有娘娘,谁敢害娘娘,便是皇帝,奴才也要叫他血债血偿!”
付掷溢出血色的眼叫徐苓呐呐起身,“你疯了!那是皇上!”
夕阳西沉,灰暗厚重的云层渐渐占据溧阳城的上空,暖红的日晕消失在西山后,明暗的交界线在深赭色窗棂边摆着的青花瓷花瓶上慢慢消失,被黑色阴霾覆盖的小太监抓住滚金裙边的一角,徐苓转头,不敢看他那双只有自己的眼睛。
“皇上又如何,娘娘说过,水能翟舟亦能覆舟,没有百姓便没有朝堂,没有朝堂便没有君王,娘娘不是问西大街上与奴才一块劫食的人在何处吗,就是如今受皇上重用的立武将军——邓万生。皇上忌惮将臣,韩忠必不可能再回凉州,其余将才皆有世家背景,惟邓万生布衣出身,有他相帮,娘娘在后宫,必定顺风顺水!”
“娘娘,邓万生重情重义,对宋筝有深情厚谊,奴才方才已出宫告知于他宋筝境况,只要娘娘将奴才狠狠惩戒一顿,再放过宋筝,碍于恩情,他日后必然会护着娘娘。”
他说得口干舌燥,得不到徐苓的回应也不着急,拽着裙角的手像寄人篱下的藤蔓不断网上攀,野狼的眼里竟然氤氲出一股泪意,徐苓不期然想起儿时哥哥赠予的短尾猫崽子。
“皇宫好不自由,娘娘不是说过等皇上没了,就带奴才一块儿去行宫住,到时候无论是好汉山还是平湖水,奴才都要陪着一块儿去。”
“娘娘,”
攥着巫蛊画的手被热意覆盖,徐苓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她想抬脚踹开他,叱他放肆,让人拖他出去砍了冒犯的手,但她竟然没有避开,任由这股热意传到心头,让即将破土的渴望生根发芽。
“奴才藏不住了。”
不伦的爱意藏不住了,逆天的恨意也藏不住了。
付掷仰头看着珠玉一般的人,握着她的手愈发收紧。
徐苓没再问什么,生近二十年,荒谬的事一件接一件,最荒谬的就摆在眼前。
不对,还有更荒谬的。
冰凉的玉佩贴在付掷额前,坠子上的燕青流苏刮擦着眉间,潋滟红唇离他的只有一指之遥,相握的手指头缝里都是黏腻的汗意。
付掷感受她发烫的呼吸,并不比自己缓上多少。
“殿外的栀子花要开了,帮本宫照看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