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三十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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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皇上,臣有本启奏。”早朝之上,向来只起充数作用的魏王破天荒地出了列。

    成帝与站在百官前列的秦青相视而笑,对魏王道,“难得魏王叔竟也有上奏的时候,那便说说吧。”

    魏王手执朝笏与胸齐平,俯身道,“臣有愧,十六年前臣奉先帝之命前往西域都护府监察都护府官员,然因行事不周,醉酒误事,有负先帝所托,甚至...,甚至...”

    许是说到痛处,浑浊的眼泪顺着魏王满布皱纹的眼角流下,实乃大恸。

    好歹是皇上的叔辈,先帝在世时与这位不成器的弟弟关系也算不错,堂堂王爷当着一众朝臣洒泪,实在可怜,实在说不过去,林旬友见状,出声提醒魏王道,

    “魏王爷,皇上还等着您把话说完呢。”

    不知是他作提醒的声儿太小,还是魏王哭得投入,林旬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魏王擦干眼泪把未说尽的话给说了。

    魏王站着茅坑不拉屎,几个性子稍急的官员等了一会儿便耐不住执笏立在了成帝跟前,

    “皇上,昨日宴会之上那匈奴的伏奇王子步步紧逼,和亲人选一事迫在眉睫,臣斗胆恳请皇上封昭阳长公主之女淮安郡主为和亲公主,令其早日和亲匈奴以修好,还凉州百姓一片安宁!”

    成帝抬眼看去,逆光立在殿前的正是最令他头疼的光禄大夫温善文,别看他人长得弱不禁风,名字听着也温文尔雅,却是满朝文武中胆子最肥的一个,上至帝王下至九品芝麻官,没一个他不敢嘴的。

    自古忠君爱国的臣子皆是帝王心头好,成帝也不例外,但恨就恨在,这温大人虽忠君,然更爱国,但凡于国、于百姓不利的事,他定要不管不顾地上言请谏,好比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昭阳长公主是绝不肯让淮安郡主往匈奴和亲,就连皇上都生了犹豫,可他就跟瞎了眼似的,偏要捅破众人那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忠臣温大人横眉冷对,嘴绷直成了一条线,瞧样子是打定主意要送淮安郡主去和亲。

    成帝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真是坏了,算来算去,竟忘了把这老匹夫算进去。

    失策失策。

    他故作为难地以手扶额,“不瞒尔等,和亲之事朕也着实苦恼了许久,自长宁没了后,淮安是皇姐膝下唯一的孩子了,要让她去和亲匈奴,可比让皇姐剜下心头肉还疼呐。”

    “皇上此言差矣,”温善文驳道,“淮安郡主身为皇室女,受大周万民赋税奉养,昭阳长公主身为帝女,先帝在时受尽容华,到了奉顺年间亦得皇上敬重,所谓受恩于民施恩于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了凉州千千万万百姓,淮安郡主和亲匈奴,理所应当,无可辩驳!”

    “舍小家以成大义,莫不敢辞也。”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朝上百官,点头的有,摇头的也有,总之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温善文心怀天下,是难得为民做实事的好官,虽领着光禄大夫的俸禄,操的却是三公的心,身为天子近臣,不想着如何讨主子欢心也就罢了,一天天的尽和主子对着来。

    有时候成帝甚至觉得,只要温善文的脑袋还没被砍,自己就算得上是善纳谏、任贤士的明君了。

    温善文言之有理,只是......

    凡事皆非理想而已。

    成帝递给秦青一个眼神,秦青随之朝温善文拱手道,“温大人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鉴,实在令人垂泪自省,然温大人亦有所不知,自长宁郡主去后,先帝曾有言,凡淮安郡主康健长成,其婚姻嫁娶皆自由。”

    “皇上重孝,先帝去前最挂心的便是长公主母女二人,如今近先帝冥诞,若循温大人所言行事,实在不妥。”

    死者为大,何况是皇帝,温善文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先帝的不是,秦青善辨,死的都能给他说成活的,和他争辩,不被带坑里就算不错了。

    “林相国,”温善文试图将林旬友拉入自己的阵营,“相国出生平常百姓家,见多识广,论起民生国事,下官还是想听听相国的看法。”

    林旬友知道他罐子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正如他所言,他出生贫苦,自小尝遍人间冷暖,和亲的事他不和皇上站一边儿,是为了史官下笔时能有斟酌,无碍于皇上后世声明,而如今的状况,他要再帮腔,那才是真和皇上对着干了。

    辛辛苦苦爬上三公之位,林旬友的聪明不止用在政事上,他垂首避开温善文热切的视线,道,

    “温大人过奖了,在座诸君皆海内有识之士,所言皆在情理之中。如果要臣来说,和亲之人的血缘身份固然重要,可脾性如何,也万万不可忽视。淮安郡主性烈如火,其名声溧阳城内外如雷贯耳,而长公主的行事作风诸位皆有领教,若真逼着郡主去了匈奴,是福兮祸兮,不可说也。”

    意思已经摆明,虽与秦青立场相同,但所持理由不同,秦青拿先帝说话,他就拿百姓说话,温善文说送淮安郡主和亲于百姓哪里好,他就说哪里于百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