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见了她忙讨好笑道，“袭人姐姐怎么来了？都说袭人姐姐今天忙得很，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袭人笑道，“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呢，那么大的脸面，在家里歇着。虽说二爷和奶奶准了我休息，到底不是做下人的本分，我来看看奶奶房里有什么我能做的。”

    贾家上下大多都知道袭人和湘云亲厚，那小丫头笑道，“奶奶和姐姐那么好，哪里舍得使唤姐姐呢？”

    里间的湘云正因为翠缕方才的话出神，听了外头的动静，忙问道，“是谁来了？袭人来了？”

    袭人进了屋里，便见湘云斜靠在炕边，手里还捏着两个绣样，便走上前笑道，“我来瞧瞧奶奶这儿有什么我能做的。”

    湘云到底和她亲厚多年，闻言面上一红，道，“旁人也就罢了，你也来取笑我。”

    袭人笑道，“这可不是取笑，原是规矩该的，日后我就是奶奶说了算的，哪里能不来讨好讨好？”

    湘云噗嗤一笑，道，“好姐姐，可别给我盖帽子了。不过我倒是确实有事儿想同你拿个主意。”说着指了指炕桌对面，道，“你先坐下罢。”

    袭人却坐在脚踏上，道，“那儿还是留给翠缕罢，我可不抢了她在奶奶跟前的体面。”

    湘云本就没觉得袭人能听到自己和翠缕的谈话，听了这样的话，越发疑是翠缕和袭人暗暗有些不快，这才引得翠缕说了那样一番话，她为人最推崇坦荡真英雄之举，便是有些不满也向来直言。她本就有些疑翠缕有意离间，现下又对翠缕有了背地里告状的想法，心里便略有些不快起来。

    湘云不是藏的住事儿的人，袭人见她面上有些不快，心中越发谨慎小心起来，道，“我瞧着宝二爷这几日颇有些不大精神，这两日大家都想着大喜事儿，只怕也不会太在意，若是长久了就不好了。”

    湘云果然被转了注意力，这正是她所疑虑的，越发觉得袭人同自己算得是个知己，便点点头，道，“可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不喜欢这门亲事呢。我们从前一向都好，哪里见过他这样子。便是不喜欢我，那也罢了，这婚事都是长辈们做主，你也知道，在家里我半点主儿都做不成的。我也不愿意二哥哥这样难过，可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袭人见湘云说话言语还是从前那般有些孩子气，心下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忙安慰道，“他这样子我们也不是没见过，从前也有过几回。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出门子的时候他就唉声叹气的，宝姑娘和林姑娘出门子的时候也呆了两天。奶奶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的性子，哪个姐妹丫头出嫁不呆上两日，只恨不得天下姑娘都在咱们家里才好呢。”

    湘云道，“既然如此，我又不是嫁到了外头去，倒是长长久久在这里了，他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他从前常说什么，女儿家不出加，便是无上宝珠，出嫁了便没了光彩，再过几年便是鱼眼珠子了，可见是嫌我了。”

    袭人劝道，“你想一想，他这样舍不得姐妹的，哪里像个大人呢，分明还是孩子心性。孩子没了玩伴自然是难过的。我想着倒不是因为嫌你不好，原是还没做好要做个大人呢。你同他这么个呆子计较什么呢？只是到底明儿就要回门了，若让亲家老爷、太太看了倒是不像话了。”